管事:“遵老爺的吩咐準備丁這十天的物事。奴才讓他們再清點一下看還有哪些落下沒有。”
“不要清點了。”徐階手一揮,“這就走。”
管事:“不清點了,伺候老爺人閣。”
徐階走到大門的門檻邊又站住了:“無論誰來找我都說找在內閣值房當值,因嚴閣老病了,這些日子都回不了家。”
管事:“奴才記住了。”
徐階邁出了門檻。
京師北郊永陵吉壤
鏡頭從北京城德勝門的上空刷地掠到了山巒起伏的永陵吉壤。
儘管嘉靖一直在修長生不死之身,但他的萬年吉壤永陵早在他登基後不久就已經在修。到了嘉靖四十年,永陵的規模已經修近尾聲。大量的工匠人役都已撤出,剩下的也只是區域性的工程。
這裡是吉壤的核心,也就是地宮的入口,重兵把守,層層設防,只有少數工匠在隧道口鑿磨封穴的石塊。
呂芳沒有再穿那身掌印太監的宮服,而是換了一身沒有補子的粗布藍衫,腰間也繫著一根粗布腰帶,來到這裡便徑自動手將散落地上的青磚一塊塊捧起碼到磚堆上。
總役工程的太監和幾個監工大太監在一旁看著他搬磚,竟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上去幫手。
“磚木石料都夠了吧?”呂芳搬完了最後一塊散落的磚,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問話了。
“差不多吧。”總役工程那太監仍然離他有一兩步之遠,貌似恭敬,回話卻明顯透著冷漠,“還差一些正從南邊往這裡運呢。”
呂芳眼中飛快掠過一道光,很快又斂了,渾若不覺地說道:“這是萬歲爺的萬年吉壤,每一塊石料都要用水磨,大忽不得。”
總役太監:“知道。”
呂芳的目光望向了遠遠近近氣勢恢弘的陵地。正寅時了,太陽在將出未出之際,
晨光映照中的蔥蘢的山巒和掩映在樹木間的殿脊浮現出一種千古之感。
呂芳嘆道:“這是我能給萬歲爺盡的最後一份心了。”
總役太監和幾個監工大太監飛快地碰了一下眼神,誰都裝著沒聽見,誰也不接他的言。
呂芳絲毫不露聲色:“也許一年,也許兩年。我住的地方不知幾位替我安排好沒有?”
總役太監不得不答話了:“呂公公放心。陳公公已經跟我們打了招呼,這點規矩我們還懂得。”
呂芳:“那就多多有勞了。”
裕王府寢宮外殿
畫外音從不知何處傳到這裡輕輕響起:“三個元老,一日之間,首輔奉旨養病,次輔奉旨搬進內閣值房,司禮監掌印太監卻被派去修永陵,而皇上在這個時候又突然宣佈閉關。各部衙門的例行公事雖日常辦著,公文案牘一時卻不知由誰票擬批紅。大明朝這架巨大的機器似乎突然停止了運轉!”
訊息在下晌由宮裡傳到了裕王府。
裕王手裡握著一卷書似在那裡看著,卻來回地走動,走到門邊又不時把目光望向門外的上空,轉過身又去看書,心神顯然不在書上。
李妃這時靜靜地坐在一旁,拿著那件給嘉靖祝壽的道袍慢慢繡著,目光卻一直在關注著裕王的動靜。
“高拱和張居正有多長日子沒來了?”裕王終於忍不住了,顯然是在問李妃,目光仍然盯在書上。
“有二十幾天了吧。”李妃輕輕答道。
裕王望向門外:“《朱子語類》有好幾處還是弄不太明白,徐師傅操持內閣的事也來不了,今天是不是叫高拱、張居正來講講書?”
李妃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婉言答道:“他們都是皇上派給王爺講書的師傅,按理請他們來講書是名正言順的事,可今天是不是不叫為好?”
裕王望向了她,等她把話說下去。
李妃低下了頭,輕輕說道:“有些話臣妾也不知當說不當說。”
自從上次二人鬧了性子,後來又將賜給李妃家的十萬匹絲綢還給了宮裡,裕王對李妃便一直心生歉疚。而李妃此後性子也改了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有話就說,而是牽涉到朝事總是三緘其口,這就使得裕王反而對她禮敬了許多。禮敬多了親熱反而少了。這個時候見她跟自己說話仍是這般小心翼翼,裕王心裡便覺有些空落落的,當即嘆了口氣:“再親也親不過身邊的人。你們家那麼貧寒,好不容易父皇恩賜了十萬匹絲綢,因為我又都退了回去。我那時又在氣頭上,就那麼說了你幾句,事後也不是滋味,你卻一直掛在心裡。像今天遇到的這件事,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