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
沈一石:“請大人為舍侄女指點一下《廣陵散》中那個錯處。”
高翰文眼望沈一石,心裡其實已經答應了,卻仍有些猶豫。
沈一石:“就半個時辰,悟與不悟,是她的緣分了。”
高翰文把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天色:“高情雅緻,沈先生真會難為人哪。”
沈一石眼露喜悅,深深一揖:“多謝大人。”
沈一石別院琴房
推門進去時,高翰文和沈一石都站住了。
芸娘這時已經不在琴臺上,而是盈盈地站在屋子的中間,腳下襬著一個繡錦蒲團。
沈一石:“也不知是我的面子還是你的福分,拜師吧。”
芸娘在蒲團前慢慢跪下,拜了下去。
高翰文倒有些慌亂了:“不敢,快請起來……”
芸娘還是拜完了三拜,這才輕輕站了起來,低頭候在那裡。
沈一石這時竟也靜默在那裡,少頃才說道:“只有半個時辰,請大人先彈奏一遍,然後給你指點錯處,你要用心領會。經高大人指點以後,我的那點琴藝便教不了你了。”
弦外之音恩斷義絕!在高翰文聽來是“琴藝”,在芸娘聽來當然是指“情意”,但以沈一石之清高自負,這時竟搬來個讓任何才女都可能一見傾心的才子讓自己眼睜睜將人家毀了,這份怨毒,局外人如何能夠理會?
“知道了。”芸娘那一聲輕聲應答,喉頭竟有些哽咽。
沈一石倏地向她望去,芸孃的眼也向沈一石望去。
高翰文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望向沈一石。
沈一石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趕緊吧。我就在門外洗耳聆聽。”說著走出門去,把門帶上了。
沈一石別院賬房
琴聲從琴房那邊遙遙傳來。
沈一石坐在那裡兩眼睜得好大,眼神卻顯然不在眼眶裡,像是隨著傳來的琴聲天上地下日月星辰八極神遊!
琴聲彈到了極細處,像是從昊天深處傳來的一絲天籟!
沈一石屏住了呼吸,側耳凝聽。突然,他眉頭一皺。
——門外傳來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
沈一石別院賬房門外
看院的管事正輕步帶著四個織造局的太監來了!
見門關著,琴房那邊又傳來琴聲,那管事好像明白了什麼,將一根指頭豎在嘴上,示意四個太監不要出聲。
太監們可不耐煩,其中一個說話了:“又叫我們來,又叫我們在門外站著,怎麼回事?”
“我的公公!”那管事盡力壓低著聲音,“就忍一會兒……”
他剛說到這裡,門輕輕地開了,沈一石出現在門口。
四個太監見了沈一石還是十分禮敬,同時稱道:“沈老爺……”
沈一石對他們也還客氣,做了個輕聲的手勢,然後一讓,把四個太監讓進門去。
沈一石別院賬房
四個太監配得倒好,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也有瘦的,這時一齊在椅子上坐下了。
沈一石信手拿起四張銀票,每人一張發了過去:“喝杯茶吧。”
四個太監倒不太愛作假,同時拿起銀票去看上面的數字。
——每張銀票上都寫著“憑票即兌庫平銀壹仟兩。”
四個太監都笑了,將銀票掖進懷中。
那個坐在第一位的胖太監望著沈一石:“現在就……”說到這裡做了個抓人的動作。
沈一石淺淺一笑:“不急。”說著自己也坐了下去,閉上眼又聽了起來。
那四個太監還是曉事,便都安靜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琴聲漸轉高亢,傳了過來。
沈一石別院琴房
高翰文按弦的左手在疾速地移動,就像幻化成幾隻手在弦上倏忽疊現,但還能看得出手形;疾速掄動的右手五指卻已經像雨點般有影無形。
鏡頭從琴絃拉開了,高翰文坐在那裡像一座玉山,身上的綢衫隨著身段的韻律在飄拂,就像繞著玉山的雲。
芸娘就坐跪在琴幾前方的左側,兩眼痴痴地,不像在看琴,也不像在看高翰文。
高翰文這時好像也忘記了身旁這個女子的存在,一陣疾掄之後,雙手都浮懸在琴絃約一寸高的上方,停在那裡。
芸孃的目光這時慢慢移望向他那兩隻手。
果然,按弦的左手慢慢按向了角弦,右手的一指接著輕輕地一勾,發出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