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道:“自古忠義兩難全,總要佔一個吧,可你現在走就是反覆無常,不忠不義了。”
庾元童嘆了口氣,不信李嗣衝會沒有後手,只是拉著自己不做皇帝耳目罷了。
卻聽那已經走遠的何肆,忽然唱道:“看前方,嚇洞洞,定是那湛潏潏,黑龍潭,容我引下一個故事來,做個得勝頭回。”
李嗣衝聞言,笑罵道:“臭小子,才長了些微末本事,倒是比我還能臭屁了。”
庾元童也是聽出裡頭的意味,不禁伸手入懷揣,摸到一塊暖玉。
乃是陳含玉的那塊伴身之玉。
庾元童稍稍定心,索性就抗旨到底了,不再跟著何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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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元童動身走進屋中,對著客氏致歉道:“客嬤嬤,適才多有得罪,對不住啊。”
客氏搖了搖頭,意有所指道:“庾公公沒什麼對不住老身的,這話還是留著向陛下說去吧。”
庾元童聞言,臉上更是露出慚愧之色,自覺有負皇恩。
李嗣衝卻是一步站在庾元童面前,挑眉瞪著客氏道:“嘿,你個死老太婆,少倚老賣老了,這是看元童為人老實,好欺負,你就給他亂扣帽子?那才那混不吝小子在的時候,你怎麼連屁都不敢放?給你面子叫你一聲嬤嬤,扯什麼虎皮當大氣?”
客氏雙眼微突,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活了這把年紀,還從沒有人敢這麼對她說話。
“你怎麼敢說我倚老賣老?”
李嗣衝雙手叉腰,一錘定音道:“就憑陛下沒有吃過嬤嬤您一口奶。”
客氏面色難看至極,氣得說不出話來,其實也是人精,借坡下驢,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庾元童,旋即轉身而去。
李嗣衝拍了拍庾元童的肩膀,說道:“走吧,咱去見見陛下。”
庾元童對此也不無敬佩道:“你膽子是真大。”
李嗣衝卻是冷笑道:“我有什麼膽大膽小的?該是他不敢見我才對吧?”
好言安撫好紅嬋後,李嗣衝抱著孩子,與庾元童一同踏入御花園欽安殿,也不過半個時辰。
身著鶴氅的皇帝無視庾元童的告罪,看向一臉怒氣的李嗣衝,又是有些心虛的轉移視線,落在他懷裡黝黑似炭的嬰孩上。
尷尬玩笑道:“永年,你抱著啥呀?是煤山挖出來的黑疙瘩嗎,真黑啊……”
李嗣衝聞言,掀唇,作勢將懷中孩子一拋。
陳含玉見狀眼角跳動,不免心臟‘咯噔’一下,連忙前搶。
卻是發現被李嗣沖虛晃一槍,幾乎自證心虛了,有些懊惱。
如此,李嗣衝才口沒遮攔道:“算你還有幾分人性。”
陳含玉深吸一口氣,面色稍緩,帶著些許怨懟道:“嚇我一跳啊,我還以為孩子不是你的種兒,你要摔死他呢。”
“我婆娘肚裡掉下來的肉,自然是我的種兒。”
李嗣衝與陳含玉針鋒相對,似在道家神宮裡開無遮大會。
陳含玉嘆氣道:“卻是徒有革囊不是嗎?”
李嗣衝怒上心頭,更是反唇相譏道:“太上皇二十六年前要是也這般作想,哪有今日的炎禧朝?”
陳含玉嘆了口氣,服軟道:“算我禍來神昧,行了不?”
李嗣衝眼中的怒氣未消,譏笑道:“行啊,當然行,皇帝真是天下最好當的了,不管犯了什麼錯,至多下個罪己詔就完事了,一貫如是……”
陳含玉面上掛不住,沉聲警告:“差不多行了啊,李永年,再說,我可翻臉了。”
多年為伴,李嗣衝也是深諳這位的脾性,及時懸崖勒馬,不觸他黴頭,只是聳了聳肩,也沒再說什麼。
陳含玉看他這副德性,卻是怒道:“你信得過何肆,卻信不過我?”
李嗣衝撇了撇嘴,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將腹誹宣之於口:“信與不信,與我罵你這事兒有衝突嗎?”
這下倒是陳含玉錯愕了。
李嗣衝眼神略帶嫌惡,心想,“到底是在扭捏什麼呢?鬧沒完了是吧?妒婦似的……”
不得不說,“孤家寡人”一詞,何等貼切?
有些人明明手握神器,坐擁天下,心裡卻空虛得很,總覺得什麼都把握不住,什麼都沒有。
尤其是像陳含玉這種哪天睡醒一睜眼,連還是不是自己都不確定的宿慧未覺之人。
越到最後關頭,越是作驚弓之鳥難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