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信使離去了。向異翅,這位鶴雪的主人走出了他的竹屋,放眼遙望遠山。這裡沒有喧譁的軍陣,沒有戰馬隆隆,只有瀰漫著青霧的竹林與如白練高掛的山澗,但它卻是九州最令人敬畏的地方之一。無數帝王名將的生死,都將由這裡來做出決定。
年輕人看著手中的名冊:
“姬野,天驅指環之主,使虎牙槍,原下唐騎將,後反出下唐。”
“呂歸塵,青陽世子,由父青陽王呂嵩送下唐為質,後盟破將斬,被姬野救出。”
“羽然,羽族郡主,在羽族王室之變後流亡世間,傳說身負姬武神的秘密。”
“龍襄,少時投入天羅,修習刺殺之術,來去無蹤。”
“項空月,傳為公山虛的後人,精通音律,博雅古今,尤其秘術高超。”
“西門也靜,皇極經天派傳人,精占星籌算,能觀天象而證未來。”
他輕輕轉動著手中的一根潔白羽毛,那鶴雪之令落在哪個名字上,或許那名字的主人就將消失於世上,至少在這之前,極少有過例外。
“姬野……羽然……很熟悉的名字啊……當初還是那麼小的孩童,現在卻要成為死敵了。”
年輕的鶴雪之主唇邊露出輕笑,因為他能聽見這高山腳下,世上的人都在問著:
“一個天生異翅不能飛翔的羽人,居然掌控著九州的天空,這不是很奇怪麼?”
“一個天生異翅不能飛翔的羽人,居然掌控著九州的天空,這不是很奇怪麼?”
那直立的怪軀走到山下,軀殼中的河絡才敢開口問道。
“錯了,他掌握著這片天空下的人的生死,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將死於何時。”那大手中捧著的乾枯頭顱咧嘴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突然,無雲的碧藍天空之上,一道白影掠過,輕盈如落葉,迅捷如流光,轉眼沒向山澗去了。
數雙眼睛一起向天望去。
“那莫不就是羽族明月風凌雪麼。今日終於有幸見到——九州最純白的一雙羽翼。”他們感嘆著。
一個穿著白色戰衣的年輕女子坐在竹屋中,她神色靜穆,凝望著手中的一根晶瑩透明的羽毛,它漸漸地暗淡了,像雪一樣消融了下去。
向異翅從屋外走了進來:“凌雪,你剛來麼?”
女子靜靜地轉過頭:“我來了很久了。”
“我今早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也許會改變這個亂世的信。”
“又要殺誰呢?”風凌雪只是輕聲地問。
“亂世之盟。”
“是他們?”
“風凌雪,把這封信交給盧方城的城主鐵棘。你親自去。送完信後就等在城外,如果他看完信後當夜就帶兵出城,立刻射殺他。”
“明白了。”風凌雪答應著,接信走了出去,展出一雙翼來,飛向天空。
那雙翼,是雪白無瑕的。
這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原上似乎只剩了黑白二色,松林像重墨的蒼勁字型,鋪陳在巨大雪原之上,於空中望下去,如同一幅狂放的詩卷。
可是,卻有誰能在高天俯視呢?
鷹自遠天而來,看見了空中那幾個雪白影子,竟也盤旋著躲開了。
積雪的松枝忽然輕輕一抖,雪塵被彈向空中,輕輕飄下,一雙輕靴點上了枝頭。
那純白羽翼的女子輕盈地立在松枝頭逍遙晃著,靜靜地等著前方城裡的動靜。
黑洞洞的城門口傳來沉悶的開啟聲,一條火把長龍從城裡魚貫而出,為首的大將正急促地催促著馬匹。
風凌雪平靜地從腰間箭壺中輕輕抽出純白色羽箭,再緩緩拉開弓……
空中一道白光閃過。
風凌雪轉頭展翅而去。她已飛上高空,城門口才傳來驚喊聲。
……
近百里外,沁陽城。
小城中,一支僅數千人的軍隊正駐紮著。城頭,士兵們緊靠著火堆取暖,蜷縮著連動也不想動一下,雪落滿了甲袍,身體像是就要被雪掩埋了,只有那主帳前的大旗在北風中獵獵狂甩,成為惟一有生氣之物。
忽然有馬蹄聲自遠處而來,一馬狂奔雪沫四濺,轉眼來到城下。一個白袍年輕人奔上城頭,直入樓殿中。
殿中陰暗竟連炭火也沒有一盆,只有一位黑甲將軍在案前靜靜撫額而思,連這猛吹進來的風雪,也全然不顧。
“空月兄,離軍動向如何?”黑甲者姿勢未動,聲音也像久凍堅冰。他正是野塵軍的首領姬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