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黯然地垂眸。
姚老太太頓了頓,平復了下激動的心情,接著道:“依照今天你婆婆的表現,她又是那個性子,她跟去只會給你添亂。她不去也好。我是不中用了,否則的話,我這個長輩的身份還能起兩分作用,就是怕為難了你,你畢竟也才十幾歲。”
“老太太的話讓孫媳惶恐,老太太是姚府的天。”金穗順著姚老太太的胸口,聲音小了下去,“四爺因我之故去往東瀛,唯有護住姚府,等著四爺歸來,孫媳心裡才能安定。”
姚老太太則勸道:“你這種想法要不得,黃老太爺是受了我們府上的連累才會被賊人擄去,且黃老太爺也是長雍的祖父,為黃老太爺做事是他的責任。正如,你是長雍的妻子,這姚府便是你的家,這個家裡的每個人盡全力守護這個家也是責任一般。”
金穗點了點頭,姚老太太順著話說起了姚長雍幼年求學的刻苦,以及姚家往年的一些秘事,別的只是聽著有趣,在聽說姚府發現了新大陸時,金穗忍不住詫異,方想問得仔細些,姚老太太卻睡著了。
原來姚老太太知道自己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怕下回糊塗過去,再也清醒不過來,而且金穗不日將去往伯京,她便趁著自己尚且清醒時,把姚府的秘密一股腦全倒給金穗,以防萬一。
金穗默默地望著姚老太太的睡顏,扯了被子,將姚老太太平躺著放下,抽掉迎枕,她這才發覺,姚老太太是真的老了,體重輕了很多,她費些力氣居然也能抱得動她。
在起身時,她臉上露出堅毅之色,伯京之行後,她要親自去找姚長雍和黃老爹。不是她不負責任,而是一個是她最親的親人,一個是她丈夫,她真的沒辦法安穩地坐在姚府裡揹負那些責任。
姚府可以不是非她不可,可她非爺爺和姚長雍不可。
做出這個決定,她陡然覺得全身輕鬆不少。
晌午時,姚大太太和金穗伺候完姚老太太用飯,婆媳倆就近在榮祿堂擺飯,金穗見姚大太太能用些清淡的飯菜了,便一直忍到飯畢才提起姚老太太的決議。她也是不希望姚大太太去伯京的,畢竟婆婆同去,束手束腳的,她面聖完後,沒法自作主張地出海。
姚大太太瞬間跳腳,擰眉道:“聖旨裡寫明是我們祖孫三人同去,老太太不堪舟車勞頓,陛下體諒不用顛簸,我卻沒這麼大的臉面。而且,我的病是老毛病了,卻不是大毛病,我當然要去的。那刁大人已經見過我們,他知我沒病,若不去,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金穗赧然,她又不是想獨攬功勞之類的,這麼點小事,到了姚大太太嘴裡怎麼就成了欺君之罪?這個罪名她可擔不起,心念一動,她恍然明白了,姚大太太恐怕去面聖是假,去探望她孫子是真吧?
傅柳梢的孩子不是姚長雍的,金穗知道歸知道,可姚大太太的態度實在傷到她了。
她心裡浮起委屈,面上卻不敢露,溫聲說道:“老太太和兒媳是擔心太太的身子才不敢勞動太太奔波,聖上向來孝順,愛護、尊敬長輩,太后娘娘亦懷此心……”
話未說完,姚大太太驟然打斷她,聲音嚴厲:“長雍媳婦,莫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曉得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嫉妒傅姑娘懷了長雍的孩子麼?長雍下落不明,為的什麼,我不願去追究,一旦追究,你在這府裡可沒半分立足之地了!這事倒罷了,誰讓長雍自己願意為你驅使呢!可長雍最後的一點血脈,你稀罕,我稀罕!”
金穗心神震裂,深深地喘氣,不敢置信地望著姚大太太,須臾,她緩緩地垂下頭來,面無表情,既沒有委屈,也有傷心。姚大太太說的是事實,她憑什麼委屈?
姚大太太約摸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傷人,也沉默下來。
過不多久,金穗突兀地打破寂靜,輕聲問道:“太太就沒懷疑過傅姑娘的用心麼?”
“不管她什麼用心,長雍的確在傅家住過,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很有可能是長雍的。只要有一絲的機會,我都不能錯過。”姚大太太冷靜地說道。
金穗點點頭,將一個檀木盒子推到姚大太太面前,依舊面無表情,道:“太太請看這些信,是四爺寫給兒媳的,大多是四爺在伯京的見聞,這幾封是有關傅姑娘的。太太識得四爺的字跡,祝掌櫃也在府上,是真是假,祝掌櫃最曉得不過。”
姚大太太本欲反駁,畢竟祝掌櫃雖是她的陪房,如今卻是姚老太太的人,近幾年又跟金穗走得近,反而與她這個正主疏遠了,祝葉青是聽金穗這個掌權人的令的,但是抬眼時察覺金穗無精打采,頗有心灰意懶的模樣,她便把話悶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