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見文華這麼忙,不好久待,遂告辭出來,正看到連年餘站在一頂轎子前說話。
她想了想,沒上前打擾,上了馬車後,讓小廝趕車回去,卻被連年餘攔下:
你們咋在這兒?不是送黃姑娘去學堂嗎?
金穗只得下車來,笑道:連掌櫃,你也在這兒啊?昨兒的事兒鬧大了,我們先生給我們放三天假。
連年餘點頭,然後說道:你剛來縣府不瞭解,城裡柺子比鄉下可多了,以後出門要仔細點兒,莫隨便跟陌生人說話。
金穗微囧,她早過了被大人嚇唬有人販子的年紀,卻認真答應了。
遂問連年餘是否需要馬車代步,連年餘答:我一個大男人,幾步路而已,如何走不得?
他話音剛落,方才他立在前面的轎簾子動了動,金穗眼尖,眼角餘光掃過去,卻見轎中人落落大方地走出來,笑道:
連掌櫃啥時候這客氣了?竟給個小娘娃兒讓馬車。金穗啊,既然連掌櫃好心,你莫客氣才是。
連年餘揶揄地望了一眼金穗,金穗意外會是文太太,臉色微紅,這才憶起早些時候黃老爹提過連年餘和文太太是認識的,連年餘還曾讓文太太為她提供住處。
文伯孃。金穗趕忙行禮。
文太太扶起她,金穗微抬眼瞼,發現文太太果然面色蒼白,疲憊之色甚濃,且看剛才的架勢,文太太是要出門才對。
照例寒暄幾句,文太太請金穗進去坐坐,金穗答:正是忙亂的時候,我就不打擾了。
文太太並未多留,連年餘和金穗一起上馬車,臨走時,連年餘對車下的文太太說道:我的提議,還請文太太多做考慮。
文太太聞言,面色越發蒼白,她靜靜看了一眼連年餘,答道:連掌櫃放心,我一定會考慮。
連年餘把金穗送到家門口才返回客棧,金穗開啟門,卻未聽到晉老婆子和晉老頭兒的聲響,平常他們倆個這時候正曬太陽,兩人的互動隔了兩條街都能聽到,現在安靜得有些過分。
金穗叫了幾聲晉奶奶、晉爺爺,不見人答應,想起今早晉老婆子因昨日打水太過勞累,因此晚起,晉老婆子說不得這時候和晉老頭兒去賣菜了。
糟了!金穗心底一沉,忙往菜市場的方向跑去。
一打聽,果然晉老婆子聽說文家失火,已經哭嚷著跑到文家去了。
金穗嘆了口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沒故意瞞著晉老婆子,畢竟這是他們文家的事兒。
且晉老婆子是多年的老人了,有她勸慰文太太,想必文太太覺得更中聽,也能早些恢復過來。
這麼想著,金穗失了去火災現場找晉老婆子的心,那裡有許多文家的下人,肯定不會讓晉老婆子夫妻兩個有絲毫損傷。
她一路想著文家的事兒,一路往回走,不料稍稍走神之際,突然與人撞個滿懷。
金穗站立不穩,退後兩步才沒摔倒,忙去看迎面撞向自己的人,卻是一個青衣小少年,那小少年惱道:你走路不長眼睛?
他剛剛被金穗撞得一個趔趄,這讓他大大失了顏面。
金穗暗暗揉了下被撞疼的胳膊,她的臉掛到那人腰上的荷包,偏他荷包上不知繡的什麼線,刮地她臉頰生疼,卻不好這時候去揉。
再者,金穗一聽他口音,便知他不是本地人,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連忙首先道歉: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說罷,急匆匆地要走。
小少年卻抓住她的胳膊,叫道:你撞了人,這就想走了?
那,你想咋樣?金穗頓下腳步問道,細細彎彎的柳眉輕輕顰起,若不是她這副身子年紀小,她肯定會喊非禮了。
小少年道:別急。
說完,摸了摸身上的荷包以及袖子,連前襟裡的內荷包也摸了幾下。
金穗哭笑不得,這人竟把她當做行竊的偷兒了。
儘管猜到小少年的想法,金穗仍不開口戳破,裝作不知他的懷疑,上下瞧了幾眼小少年的裝扮。
這人打扮明顯是誰家的小廝,因他腰間掛個腰牌,上面寫了個極古的字——好吧,其實是金穗不認得那個字。一般人家的少爺公子也常會在腰間掛個有字的玉佩之類,而這小少年的腰牌卻是銅牌,因此,金穗判斷他是誰家的小廝。
他面色為古銅色,卻與常年在地裡做農活的黃老爹的膚色有些區別,不過,他雖打扮得像個小廝,衣裳的料子卻是極好,只怕比珠黎縣有些富貴人家的少爺穿得還要好。
金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