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說說,兄弟我方才進來,前面沒聽到,有勞兄臺再說一遍。”有人遠遠地喊道:“茶博士,茶博士,再給這位兄臺續一壺水,上盤茶點,算在我的賬上!”
那人嘿嘿笑著又是起身一拱手:“貪嘴了,貪嘴了。”
他坐下後清了清嗓子,當真拿出一副說書先生的模樣,指著西面道:“區區便住在西直門邊,昨日一聽得警鐘響起,鋪頭(城中一坊之長)便催促著咱們,老弱婦孺躲好來不許外出,青壯一個個上城協守。區區我這身材,大夥都可以看到,雖不是膀大腰圓,卻也有幾把氣力,便跟著上了城。到城頭一看,好傢伙,無邊無際,盡是建奴,如同螞蟻一般,擁到了壕溝之前。區區我隨意扔一塊石頭,便砸翻了一個……”
“****,老爺我替你續水上菜,可不是聽自吹自擂的,說重點說重點!”
在一片罵聲中,那人終於將話題轉到了昨日的大戰上來。其中吹噓誇大自是不少,但大體事情走向還是清楚的。閻應元判斷,他昨日就算不在城上,也必定聽了真正在城上的人敘說。
“如此之事,當佐酒才是!”聽完之後,有人大叫道!
“是極,殺奴之事佐酒,乃人生之快事!”
京師百姓,對於建奴的恨意是發自內心的。自崇禎即位以來,建奴已經不只一次入侵,對於京畿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閻兄,你果然在這兒!”
閻應元正以茶代酒,突然門前進來兩人,他們也都是笑逐顏開,很乾脆地坐在了他身邊。
這都是他的同僚,平日裡關係並不是很好的,但今日卻因為昨日大勝的訊息,相互都看得順眼了。
“麗亨,你平時裡最愛指點江山,說說,昨日之戰,究竟如何吧!”兩人喚來茶博士,各要了一壺茶水,又增了兩碟點心,然後催促起閻應元來。
“昨日之戰,重挫了建奴銳氣,振奮了京師之中計程車氣。”閻應元笑著道。…;他所想到的,當然不只是這一點,但這種情形之下,誰願意聽一些不好聽的話呢,這二位想從他嘴裡得到的,也無非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話語罷了。
閻應元不愛去吹捧官長,但對同僚還算客氣,就沒有為了顯示自己的眼界才能,去說些掃人興的話。
事實上,雖然他也為昨日的勝利歡喜,但他還是清醒地認識到,昨日根本不能算是大勝。
殺死三百餘名叛軍,擊殺降敵的昌平總兵巢丕昌,不過如此,對建虜既不傷筋也不動骨,就是前些時日,宣大總兵王樸還擊殺了一千多建奴,可對於多達十萬的敵人來說,也不過是百分之一罷了。因為朝廷之中天子和大臣的緣故,大明仍然是處在極不利的局面之中。昨日西城之上少說有數萬軍民,卻不敢開城與兩三千的叛軍、建虜交戰,靠著不知何處冒出來的勤王義勇軍挫敵銳氣。若是建奴中有人,那麼便能看得出來,京帥之中官兵都缺乏決戰的勇氣。
既是如此,建奴在京畿行事將會肆無忌憚,城外的百姓和那些守備不嚴的城鎮,怕是要因此遭殃了。
想到這裡,他在心中暗暗長嘆,昨日勝利帶來的喜悅,也消失了。
城中的百姓無論如何討論,卻都不知道那打著“京畿勤王義師”旗號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但紫禁城裡的崇禎卻是知道的,這日他又難得地與周皇后朱媺娖一起用餐,不僅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偶爾還有笑聲。京師城外的建虜,彷彿並沒有來打擾他的生活一般。
“陛下,臣妾在深宮之中,可也聽說昨日城下打得不錯呢。”周皇后見他心情好,便笑著道:“這真是陛下洪福,建奴來犯之時,恰好俞濟民來覲見,方得此勇將為國效力啊。”
崇禎連連點頭,周皇后並不是一個喜歡拍馬屁的人,而且一般不干涉朝中事務。但方才那句話,是實實在在說到了他的心裡面去了。俞國振一向是在南直隸與兩廣活動,只是因為崇禎覺得他有擒獲高迎祥的功勞,卻不願受封侯之賞,才將他召至京師一見。
所以,這確實是崇禎的福氣。
“只可惜,俞濟民的性子確實不是好相處的,否則朕必不吝封爵之賞。哼,開國之初太祖能封公,俞濟民有擎天保駕之功,也可以封個公爵與他……他不是在安南亦有基業麼,等天下太平之時,朕就封他一個越國公!”
“越國公怕不是什麼好爵啊。”周皇后卻輕輕說了一句。
大明開國之初便已經有了越國公,當時受封此爵的是胡大海,而且他是在死後追封的,更重要的是,胡大海無子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