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肖像。
一晚,夜自修結束後,我回到教師宿舍準備睡覺,無意中想起有一本重要的筆記遺忘在教室裡,只好穿回鞋子去取。
那晚多雲,雪白的月亮在雲中穿梭,映得整個大地時明時暗,光怪陸離。此時教學樓已經熄燈,黑悽悽的像一隻巨大的怪獸伏在地上。我走進樓門,忽然覺得它像一張流著涎水的大口,要把我吃掉。我第一次發覺原來日常見慣的東西在特定時候,也能讓人產生不可思議的恐怖。
我的心開始不由自主地跳動,硬著頭皮上了樓。我們的教室在三樓,每上一層樓,我就覺得恐懼加深了一層,不知為什麼,我總彷彿覺得黑暗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那是雙充滿血絲的眼睛。
開啟教室的門,裡面空空蕩蕩,與白天熱鬧的場面形成強烈的反差,更顯得寂靜。我走上講臺,看到筆記本原封不動的還在,便鬆了口氣,取回筆記本。剛想轉身出門,我突然間感覺到,在教室裡的不止我一人,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就坐在最後靠窗的那個位置上看著我。
方安琳?我的腦海裡飛快閃過她的名字,心臟狂跳不止,朝她的座位看去,教室依然空空如也,我啞然失笑,原來,是月光映著窗外的樟樹影子在她的課桌上微微晃動。
今晚大概是神經過敏了吧,總是這樣疑神疑鬼。
這時,我發現她的課桌上有一疊白紙,在夜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
我認得這疊白紙,那是方安琳上課時在上面畫東西的紙,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在畫些什麼東西。
雖然私自翻看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行為,即便是老師也一樣,但我終於按納不住好奇心,一步一步朝她的桌子走去。
她的桌上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用書排成一堵小書牆,而是乾乾淨淨的,除了白紙,一無所有。我拿起那疊白紙,紙在月光下顯得很蒼白,正如方安琳的面色。
我翻開第一頁,赫然便看到滿紙用鉛筆畫的眼睛,跟上次在她作文字上的一模一樣,那些邪惡的眼睛,一看就讓人生厭。
我不想多看,翻過去,接下來的幾頁,在眼睛的下面,多出了一樣東西——鼻子,有點彎,像是鷹鉤鼻,但比鷹鉤鼻又直一點,鼻尖也沒有下彎。
我繼續翻看下去,嘴巴出現了,是一片薄薄的有稜角的嘴,嘴角微微上翹,好像在漫不經心地嘲笑誰,又浮現出殘忍的影子。隨著肖像漸漸呈現,我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他到底是誰?方安琳好像在描摹著某人,從她的筆法和畫面的細緻來看,顯然是對這人做了相當仔細的觀察。
她為何如此翻來覆去地描繪這個人的肖像?這個人對她有何意義?我帶著問號急速翻閱完她的本子,可翻到最後一張紙,這個人的五官已經清晰得像照片一樣,臉廓卻始終沒有畫出來。方安琳為什麼不畫他的臉廓?如果說這個人跟她很熟識,方安琳沒有理由遲遲完不成他的肖像。我注意到,在肖像的左眼下面,有一顆很小的痣,這顆痣即使真人在面前也會忽略,但方安琳卻把它畫了出來。
我把班裡的學生一個個從腦海中過了一遍,沒有一個跟這肖像對得上號。這時月亮被烏雲遮住,銀白的光芒剎間收盡,我的面前一片黑暗。
我剛想放下本子,突然聽到樓梯裡傳來腳步聲,走得很慢很慢,但很清晰,每一記都好像敲在我的神經上,令我不寒而慄。
“是誰?”我叫了一聲,沒有人答應。
腳步聲停了下來,但不一會兒,又響了起來,它是朝這邊來了!我發覺我的手心在冒汗,誰會深更半夜到教室裡來?
四周的空氣也似乎寒冷起來,我不敢再開口說話,站在原地不動,聽著那腳步聲清脆地在走廊響動。那腳步聲終於在教室的窗前停下來,我看不到人影,但我可以感覺到,那個人正在透過窗戶看我。
就這樣默默站了兩分鐘,我承受著強大的無形壓力,這壓力越來越大,讓我喘不過氣來。正在我打起勇氣準備走出去跟他見面的時候,月光豁然一亮,我嚇得倒退了兩步,啪得坐在了方安琳的課凳上。
是她!是她!正是方安琳!!
她木然地站在窗戶前看著我,在月光下的映襯下,面無人色。
這猛然一嚇讓我一時間站不起來,方安琳僵硬地轉過身,繼續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長髮在她的背後飛揚。
這時月亮又隱在了烏雲後,一片漆黑。
我們教室已經在最後一間,再過去根本沒有下樓的路徑,除非從陽臺上跳下去。
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