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裡,平姨娘正跪在正中間。
她穿著一水色平口襦裙,廣口闊袖,跟蝴蝶折斷的翅膀一樣。平鋪在地上,瘦弱、嬌小的她,因長時間的下跪,身體已經瑟瑟發抖,察覺到身後有聲音。抬起頭,露出一張沒有一點血色的小臉,妝容早已哭花的臉,厚厚地粉脂上。
意識到是馬伕人回來後,平姨娘一扭身,膝蓋前移,跪至馬伕人面前,一把抱住了馬伕人的雙腿。“夫人,求求你救救我!”
馬伕人被這婦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傻,掙扎著擺脫了平姨娘的拉扯。“你,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你若不幫我,三爺指定會把我打發出府的!”平姨娘哭訴著,揚起臉來看著馬伕人。
馬伕人一甩袖,朝廳房的上位走去。“打發你出府,就出府唄。這伊府裡誰不知道三爺對莊嬤嬤向來尊敬得很,你竟然打得莊嬤嬤下不了床。就算平日裡三爺再寵你,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
馬伕人說著,就朝那剛剛報信的膀大腰圓的侍婢遞個眼色,那侍婢會意,立刻上前一把拉這女子拉了起來,“平姨娘,我們夫人累了,你先回吧!”
“不,我不回去,夫人,你若不答應我,我就不回去!”平姨娘跟發瘋了似得,就要往馬伕人方向衝,但弱小的她哪是那粗壯婢子的對手,沒等她靠近馬伕人,就被那粗壯婢子一把抱住。
“平姨娘,請你自重!”粗壯婢子壓下聲音,說著就拉著平姨娘外門外走,“平姨娘,夫人這裡還有客人,你不要這樣!”粗壯婢子衝周萋畫方向微抬一下下巴,示意平姨娘安靜。
“夫人,求你幫幫我,我不能離開伊府啊!”平姨娘揮舞著胳膊,扯著嗓子喊叫著,她那又白又嫩的胳膊從廣口闊袖裡滑出,白晃晃的搖晃著。
突然,平姨娘胳膊上的異樣躍進了周萋畫的眼睛。
她那白嫩的胳膊內側,竟然赫然映著兩道傷痕,確切地說是兩道五寸左右,從上向下的抓痕。
抓痕!
聯想到鍾姨娘指縫裡的血跡,周萋畫作勢就要上前確認這兩道抓痕是否是人的指甲抓撓形成。
未等周萋畫靠近,就聽馬伕人訓斥侍婢的聲音傳來,“一個個站那做什麼,看不到雪妮需要幫助嘛!”
雪妮很明顯就是這個粗壯婢子的名字。
周遭的侍婢一聽馬伕人發怒,連忙上來三四個,眾人七手八腳的上前,連拉帶拽地就把平姨娘拖出了正廳。
院子裡傳來平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聲,隨後哭聲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徹底聽不到了。
馬伕人見周萋畫站在一旁,尷尬地朝她微笑一下,“讓您見笑了!”她一抬手,示意還在廳堂的侍婢,“去給周郎君準備熱水!”
“是!”一名扎著雙丫髻的侍婢,應聲答應,隨即就輕躍得跳了過去。
有茶水丫頭,垂眉順目的端來茶水,馬伕人示意周萋畫暫時坐下,而後端起茶盞輕抿一下,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哎,不怕周郎君笑話!”
“這平姨娘本是我身邊的貼身侍婢,被我們家三爺看上,抬了姨娘,去年更是產下了子嗣,這下就開始作威作福,哪曾想她竟然對三爺的乳母動了手!”馬伕人的語速很慢,很慢,似乎是擔心周萋畫聽不懂,卻又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哎,三爺生性暴虐,連老太爺都說不聽,卻唯獨很順著乳母,現如今平姨娘竟然打傷了乳母!”她輕輕晃動一下茶盞,一抬頭,看一眼周萋畫,語氣加重,“莫說她被打發出發,就是以死謝罪,也難消三爺的怒氣動怒!”
周萋畫垂首思忖著平姨娘腕上的傷痕,聽到馬伕人可以加重的語氣,好奇抬起頭。
而這時,剛剛出去打水的婢女端著盆進來,馬伕人與周萋畫對視一下,便放下茶盞,輕語說道:“水已經打好了,周郎君,請吧!”
馬伕人話音剛落,馬伕人身邊一個穿鵝黃色半臂的侍婢,就上前攙扶起周萋畫,而後一直攙扶著她到了水盆前。
周萋畫心裡還惦記著平姨娘胳膊上的傷痕,臉上面無表情。
即便如此,周萋畫還是被當成了貴客,幾名侍婢集體圍了過來,又是拿皂角,又是端盤子,又是倒熱水,又是拿帕子,忙得不亦樂乎。
看著周萋畫被侍婢們圍住,馬伕人卻自始至終坐在正廳的上午上,她那雙狹長帶著些許渾濁的雙眸,不眨一下地盯著周萋畫。
一刻鐘的時間,侍婢們終於為周萋畫洗好了手,馬伕人也從上位的圈椅裡站了起來,她抬手示意侍婢拿來一個小盒,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