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等北方大漢蹲在一塊,實在是像個小孩子似的。而這些大臣裡邊,似乎就這位兄臺自己不知道名字。朱祁鎮不由得問道:“卿乃何人,官居何職?”
“啟奏陛下,臣徐有貞,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聽到了朱祁鎮的問題,這名官員趕緊答道。
聽到了這個名字,朱祁鎮不由得一呆。“徐有貞,你是徐有貞?”
徐有貞看到朱祁鎮如此表情,不由得心頭狂喜,趕緊又拜下言道:“微臣正是徐有貞,陛下莫非不記得了,微臣宣德八年登進士第,選庶吉士,正統二年進為侍講,侍奉於陛下左右……”
徐有貞口才不錯,至少把他陪伴在當年朱祁鎮身邊的事,嗯,事無鉅細,幾乎能一一道來,而且這傢伙說到最後,還擺出了一副淚流滿面的表情,說是當日朱祁鎮陷落於那瓦剌之手後,他徐有貞那個悲催啊,望著北方痛哭流涕數天數夜,若不是因為體力不支,被家僕拖回去搶救,說不定他就會變成大明時代的第一根望夫石,呃,是望帝石云云……
徐有貞在這一番濤濤不約的長篇大論,那石亨等文武大臣,此刻卻全都是一臉又妒又恨,嗯,一臉的羨慕妒嫉恨,彷彿如果這裡不是崇智殿內而是一塊捕獵場,怕是這會子徐有貞已經被石亨等人給剝皮分屍了都。
聽得朱祁鎮兩眼發青,再看到了這群大臣們的表情,朱祁鎮好不容易才強忍住要爆笑出來的衝動,這些大臣,還真是夠赤裸裸的,當然,這位徐有貞的確很有才華,至少忽悠了這麼久,說得是聲情並茂,頗有後世演藝界大師的風範。
更讓朱祁鎮想不到的是,今天,居然遇上了這位向另一個歷史時空的朱祁鎮諫言,最終讓那朱祁鎮殺了于謙等諸多文武大臣的徐有貞。
最終,聽得頭皮發麻的朱祁鎮也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那徐有貞滔滔不絕之言。“卿之忠耿,朕已知曉,嗯,朕心甚慰。不過啊,諸位卿家,朕是男人,更是大明的天子,俗語有云,一口唾沫一個釘,言出必行,方為君子所為。朕總不能轉眼之前,又把自己說出去的話給生生咽回去吧?如此一來,那豈不是等於讓朕自己抽自己的耳刮子?”
“這……”聽朱祁鎮這麼說,這些大臣們也不禁有些啞然,也是,跟前這位終究是大明的天子,三法司會審,已然下了旨意,自己等人要是在行反對,還真如朱祁鎮所言,讓他這位大明天子自己抽自己的耳刮子。
“可是陛下,臣以為,郕王餘黨,可不止此十數文武。”這個時候,石亨清了清嗓子又再次進言道。
“哦?那朕倒是要聽聽,不知石卿還有何見教?”朱祁鎮嘴角微微一揚,朝著那石亨頷首笑道,在那些大臣們的眼中,朱祁鎮的表現實在是很符合一位善於納諫的仁君的風範。
可只有站在朱祁鎮身邊近則的袁彬才注意到,朱祁鎮放於膝上的大手握緊了之後,緩緩地鬆開,然後再次握緊,袁彬不由得暗暗搖了搖頭,看向那石亨的目光裡邊多了幾分的憐憫。
“真不知道這石亨是怎麼想的,在草原上,隨陛下蕩平草原,已然建立了莫大功勳,而今,更是跟隨陛下回京師,擁立陛下重登帝位,此等功勳加起來,石家上下,必有重惠。又何必如此。”
“更何況陛下早非昔日那位久居於宮闈,不諳世事的天子,他這麼做,難道以為陛下真的分不清楚其用心不成?”
袁彬自朱祁鎮被俘起,就一直追隨於其身畔,焉能不知現如今的朱祁鎮的脾氣?朱祁鎮看似和顏悅色,實則,怕是現如今已然著惱。
“陛下,臣彈劾原大同鎮總兵定襄伯郭登、都督同知範廣……”
“夠了!”那石亨方說出了兩個名字,就被那朱祁鎮壓抑不住怒意的喝聲打斷,石亨有些錯愕地抬起了頭來,就看到那朱祁鎮濃眉一揚,猶如兩柄利劍直挑髮際。
“陛下……”
“石卿,你還把朕當成大明的天子嗎?!”朱祁鎮緩緩地站起了身來,並沒有理會其他諸位臣工的目光,凝目直視著那儀表堂堂,頗有軍略的石亨,沉聲低喝道。
“陛下何出此言,您乃是我大明的天子,天下皆知。”看到朱祁鎮那銳若鋒芒的厲目,石亨呼吸不由得一滯,把頭深深地埋下。
“既然你也知道朕乃是大明的天子,天下皆知,那朕問你,不斬郕王一黨,此事無名?朕倒真想知曉,是什麼事無名,難道在石卿、在爾等的心裡,覺得朕當這個天子,名不正,言不順?”朱祁鎮緩步移前,目光緩緩掃過諸人,這句赤裸而直白的話讓諸人心頭一凜,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還敢抬著頭,皆盡拜伏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