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沒到時間上,瓤子肉肉的,還不脆。穎收拾了個銅盆子放了腳下盛瓜籽,才自己取了一塊,咬了口,舒服的呻吟一聲,“今年上關中糧食旺,官上大量收了糜子去拉了南邊賑災,弄得這邊糜子漲價,麥子到賤了。她家去年為了扛難關,專門拿麥子換了好些個糜子回來,這會兒糜子一漲,她就想起還帳了,著急了要先還一部分。”
“那就叫她還吧,小姑娘家撐個家也不容易。這些事情上咱也沒刁難的理由,正好北門上釀酒的作坊裡能用上。”
雲家小姐給我的映像不壞,雖說王家是衝了雲家地產去的,可畢竟沒有讓人家破人亡的邪念,若真存了壞心思,也不容她能逐漸地爬起來,早就動手了。“明天讓她拉了來,照今年的價錢算。”
“嗯。”穎見二女進來,指了指桌上的瓜示意她自己拿,“就這麼給她說的。其實說了人品,這丫頭還過得去,老四那邊收她家雞蛋一直沒出過紕漏,品質也好。即使今年降了價錢也沒說三道四,雲家日子也逐漸能過下去了。”
“那就好。反正到明年你姊妹倆一刁難,地八成得讓了咱家。總得給人家留條活路。”我現在也想通了,穎的擴張是有道理的,想發展自身就必須經歷這個過程,王家不是真正的生意人,打根基就得依靠吞併土地。
穎將西瓜啃得乾淨,一點都不浪費。旺財伸頭聞了聞瓜皮,又失望地趴下。“咱家莊子上是一點空地都騰不出來了,擠得滿滿的,鄰了雲家那邊的河渠兩旁又太偏僻,實在不行就朝那邊修路……”
“錢管家不是說那片原來掏過個旱井,水是苦的麼?”關中長安地區的地下水資源很奇怪,前後不到一里路的兩眼井,水質卻截然不同。老關中人都知道,解放前雖然家家都有水井,可大部分是用來涮洗的,喝的水必須去城牆根一個叫甜水井的地方拉,彭大元帥當年在西安還同警衛員一同去甜水井拉過水。“沒水你讓人家怎麼去,河渠裡的水飲牲口可以,人喝不成。”
“住不了人而已,修條路過去也花不了幾個錢。妾身的意思,那塊地往後加幾間作坊沒問題,水苦點,人不喝就對了,作坊還是能用上。素蛋作坊和飼料作坊都給移過去,莊子中間佔得礙眼。好好的地方都糟蹋了。”穎對莊子裡不寬敞早有微詞,而且遷作坊是陳家掏錢,王家只出地皮。“今年看起來紅火,算來算去就沒掙多少錢回來,花露水產量是多了些。可前一陣咱收酒的虧了不少,來回扯了個平手,造紙作坊裡就半死不活的,素蛋那邊一天來回就四百來雞蛋,聽起來利大,七七八八一分攤,剛保了本錢而已,還搭進去個飼料作坊……”
“急個啥?天上下金子還有個落地的時間,今年抓的雞還沒下蛋,你著急有啥用?”一說這,我也不爽。這年頭,不是想養雞就有雞給你養的,得老母雞孵才成。一窩五個蛋孵二十多天不說,就算母雞賣力,全給你孵活了,還有一半的公雞在裡面,母雞孵卵這二十天還不帶下蛋的,來回一算,沒效益不說,萬一窩裡全是公雞,虧大了。如今孵蛋都和賭博差不多,小母雞價錢快趕了豬崽。
“急,怎麼不急。”穎不知道想了什麼,瞬間笑的打跌,一口西瓜瓤子噴了出去,嚇二女一個趔趄,“失禮了,哈哈……夫君莫怪……哈……”
“你小心,瓜籽卡了氣管不是鬧了玩的。”上前給她脊背上敲打幾下,笑得輕了些,“鬧啥?好好說話呢,發什麼神經?”
穎指了指二女,又開始笑,強忍了半天才蹦了幾個單詞出來,“二女……被窩裡……一次孵一百個成不?哈哈……”
二女聽了忍不住笑了幾聲,發現不對,硬硬板了臉下來,小臉憋得通紅。
我順手就給了穎一個五百,笑道:“有創意!”扭頭看了看二女,二女驚慌失措地搖頭,朝院子裡達萊那邊指了指。“就知道你倆沒一個好東西!誰提的誰孵去,少糟踐別人。明天我就提一籃子回來,給你倆綁炕上!”
其實人工孵化不是不成。小時候在農村也見農民自家裡幹過,炕上放兩排草紙編的孵化池,一個大燈泡照二十四小時不停的照上,也有燒暖炕弄的,這東西一般不分季節,不過在春秋兩季的多些。這是土孵化,對溫度要求的不嚴格,房子裡連溫度計都沒有,全憑人的經驗和感覺,還得每隔一段時間朝室內噴點水,保持溫度,翻蛋保證溫度均勻,溫度高了還得拿出去涼一下,很麻煩。孵化率也不高,二比一左右。所以這些孵雞蛋的還有另外一個職業,賣毛蛋(孵化失敗,但小雞已經成了形的)。很噁心的東西,可偏偏有人愛吃,生意火爆得不行。
“要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