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掉到農作物蟲害專業去了。
老頭兒正襟危坐,義正詞嚴。
“所謂人在江湖,義字當先,做人要對得起良心。那小夥子做好事被放出來,說明本質是好的,我們做事不地道,他有困難我們要幫忙。”
老頭兒文化館裡幹了一輩子,還江湖江湖的呢,我悶笑。
“你媽那是婦人之見,不過,有一點還是對的,你該成家了,我們老錢家到這代就你一個男孫,你得給我們留後啊!”
唉,結婚,留後。
唉,我不喜歡女人,不喜歡。
改明兒跟他們坦白得了,我性無能,不行,得給灌藥灌死。哎呀呀呀呀,不想了,睡覺。
蒙上被子,朦朦朧朧間,好像看到沈斌的那雙眸子。
黑黑的,看不透的眸子。
比起他的境遇,我算好多了,至少我家族龐大父母健在,錢家獨苗,眾人寵愛。
他呢……
我和他其實沒大交情,出事前他就是到店裡拿碟子,出事後就見過三次。我怎麼老惦記著呢……
不過,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說有地方去,能去哪啊。
我猛一驚,他可別走邪路去!坐起來,竟是一身冷汗。
×××××
我沒喜歡過別人,除了父母親戚,知己的朋友都沒什麼,我的世界就是電影加小說,整一個虛幻。
我其實不懂得關心人。
看沈斌躺在我的鐵床上,昏沉沉發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能上醫院,店裡又沒藥,大過年的外面藥店早關了,回去拿肯定惹疑心。
我更多是忿忿,活該,誰讓你不安安分分,活該受罪受傷。反正也燒不死你!
看他這麼個高個兒躺在我鐵床上都睡不直,嘴裡低低地咕噥,眉頭皺得老緊的。身上受的也不知是刀傷還是槍傷。
他啊,出了事就跑到我這兒。
他啊,他就是走了邪路了。
走了不歸路。
我把我的虛幻世界和實際世界分得很清楚。
我就想做個租書店老闆,開開心心看我的電影,單純地活著。
他會改變我的生活。
而我的生活誰都不能改變。
吃飯的第二天晚上,我關了店門後就去他的兄弟小號山雞--林棟復(我還以為是林棟甫呢)家,跟家裡人說睡在店裡了。
就我和他兩個人,他擰不過我,說了實話。
他說在裡面認識一個大哥,很照顧他,現在這個大哥也出來了,在上海開了個保全公司,要他過去幫忙。
保全公司?做保安?怎麼搞得跟電影一樣。
保全公司這種行當半黑不白的,還是裡面的人開的……不過說到底跟我沒關係。
唉,真還不如到我店裡幫忙,雖然一開始有點麻煩,至少正正當當規規矩矩。
我沒說話。
“你不高興啊?”他眨著眼睛看我。
他眼睛特別好看。
我臉有點熱:“誰不高興……關、關我什麼事兒!”
“你怎麼臉紅啊?”
“啊?”我推說熱,站起來就想走。
“那好,我跟你一起走,我們去你店裡看碟子吧,我特別喜歡那個《春光乍洩》。”他也站起來。
“那不是‘鴨片’麼?你怎麼老喜歡看這個!”這小子還有點眼光。
“就你能喜歡啊?”他也不瞧我,眼盯著地上,腳狠狠碾著林棟復家地板上的一隻甲克蟲。聲音輕輕的。我卻覺得誘惑。
“我開碟片店,那是職業需要,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職業需要啊?”聲音還是輕輕的,腳停下來了,手卻伸了過來。
“幹嗎?”手落在我肩上,他就佔著個高,老勾我肩膀。
“走了啊,林棟復爸媽搓完麻將可都要回來了。”
他這人也是,小號山雞硬給從自己家裡趕出去玩,怪不好意思。
回店裡。
一路上都沒說話。
他就跟在我屁股後頭,我讓他別勾著我,可沒讓他不走並排啊。
“喂!”我停下來,大半夜的身後跟著個人真是古怪,“趕幾步行麼?”
“我不要。”
“喂!”
“我就不要!”
“你有病啊!”
他不吭聲了,停在那兒。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