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悠揚的曲調繚繞不絕之際,她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側頭一看,被嚇了一跳。
李希沂策馬貼近她身邊,彎腰一把拉她上馬。煙絡在他懷裡愣了愣,只覺得他伸手扶她坐穩,然後收回手去把住韁繩,在她耳邊柔聲低語道:“曲意高遠,甚是不俗。繼續吹罷。”說罷,他專注地帶著她策馬疾馳。
煙絡知道他其實用一隻手也能不遺餘力地策馬,見了他方才舉動也就不抗拒地坐在他身前,繼續吹著她喜歡的曲子。
繞場不到一圈,驀地騰空躍出一匹漂亮健壯的純黑色駿馬,馭馬者也是一名金黃色獵裝著身的年輕男子。煙絡看清楚之後,被嚇得愈發不輕——那男子於顛簸的馬背上上箭、張弓、滿弦,動作流暢連貫,姿勢優美有力。偌大的弓箭上瞬間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枚利箭。至於具體的數目,煙絡看不清楚,但是,在火紅篝火的映襯下,寒意森森的箭鏃折射而出的銀白色光芒,竟然細細密密地連成了一片!
煙絡略帶憂意地回首看了看身後的男子,火光下他的臉色竟有幾分不正常的蒼白,微微抿起的雙唇也現出蒙淡的紫色。
見煙絡在看他,他卻對她微微一笑,年輕的臉龐上神情柔軟無比,同時一雙手臂將她緊緊環在懷中。
煙絡也不說話,對他溫柔地笑了笑,繼續平靜地去吹自己的調子。
乾淨清透的樂曲聲中,忽然有利器劃空的聲響劃破湖面,在深幽的湖泊裡硬生生地劈開了一道口子。
數道細微的呼嘯之聲來勢洶洶。李希沂身法奇快,他放開煙絡,俯身往地面一探,身子低到幾乎墜下馬去,卻在眾人為他捏了一把冷汗之際,飛速彈了回來,一手將煙絡往懷裡一帶,一手微抬,數道青光便迎著銀光直撲而去。撲撲簌簌不絕於耳的撞擊聲過後,飛馳的銀光紛紛折落,只餘一隻輕輕巧巧地穿透而去。
煙絡只覺得面前一股風過,不由停了下來,才發現手中的綠葉不知何時已經破成兩半。
李希沂馭馬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對面的八親王懷抱弓箭,冷笑著也在看他。
隨行的公公奔入場中,拾起最後一支落地的弓箭,卻發現只餘一截斷箭。
山谷中,因這嘎然而止的較量,沉靜了片刻。終於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煙絡拉拉李希沂的衣袖,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暗啞的臉色。
李希沂低眉對她展顏一笑,翻身下馬,又將她輕輕抱了下來。
“睿王爺果真好身手。”一道粗獷渾厚的男聲突然響起。
李希沂眉心一蹙,淡淡答道:“可汗過獎了。”
煙絡站在他身側,順著他異常沉靜的目光看過去,見著了那個叫都頓的男人。
都頓笑了起來,炯炯有神的眼睛裡起了一絲濃烈的深意,緩緩說道:“多年不見,王爺如今愈加英姿勃發。”
李希沂看著他,竟然漸漸笑了起來,“希沂如何比得上可汗意氣風發?”
都頓不以為然地笑道:“回想當年戰況何其慘烈,至今仍教小王不忍回顧。”他說到此處,側頭對著老皇帝微微一揖,“願我突厥與天朝自今日起再無干戈。”
老皇帝爽朗大笑,道:“朕亦有此意。兩國交戰,生靈塗炭,遭罪的終是百姓。”
都頓頷首,卻又看著金黃色華服的男子笑道:“睿王爺當年率二十萬大軍橫掃我突厥,貴國得睿王爺在,都頓也不願以卵擊石,折損我軍一兵一卒。哈哈哈。”
煙絡聞言,臉色一凜,這個可汗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話,也未免太陰毒了吧。
李希沂卻也不惱,淡淡笑道:“當年若無父皇首肯,皇兄謙讓,又怎會教希沂帶兵上陣?可汗之軍亦是有勇有謀,希沂竭力周旋也不過勝得僥倖。”
都頓聽了他的話,爽快地大笑起來。
煙絡靜靜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愈發孤單的背影,忽然有些莫名地不安起來。
都頓笑罷,繼續說道:“王爺過謙了!王爺當年的武功才智,至今仍教小王佩服不已。”他轉過頭去,笑眼看著也是一臉淺笑的老皇帝,“得皇兒如此,夫復何求?”
老皇帝不動聲色地眯起了雙眼,頻頻頷首,緩緩捋須。
都頓見他不語,笑道:“八王爺的箭術也可謂出神入化,小王今日可算是大開眼界。”
李玄銖在一旁靜靜聽著,冷傲的神色不見一絲變化。
李希沂淡淡一笑,施禮後,攜煙絡回席。
“要不要緊?”一落座,煙絡便緊盯著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