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樁無足掛齒。
齊順性子豪爽,揮手道:“別謝來謝去的,相逢即是緣。這位兄臺一起坐吧。”
那人入坐後,四人通了姓名,他原本姓謝名明之,是湖陽人,會試時剛好卡在第一百五十一名,正是三甲的第一名。
一陣鑼鼓聲敲響後,進士樓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遠。
貢院杏榜貼出,喧譁聲起,隔了一會,有報喜的跑進來報喜,從第一名到第三名,三鼎甲,通常是翰林院的修撰和編修。第三名剛報完。
又有青布衣報喜的跑了進來,高呼:“黔州舉子週中周老爺高中殿試第四名,小的給傳臚周老爺賀喜,”
週中壓根兒沒想到他會中了第四名,正慢悠悠地吃著茶,聽得這報喜聲,一時懵了。連齊順和白三望也給怔住,一時反應不及。只有周秀張嘴結舌,指著週中不說話。
那報喜的頭次見報喜未有人應,心下愣了一下,又趕緊報了一遍,這次聽得清楚明白,週中趕緊應了一聲,可出口的話卻道:“真的假的?”
那報喜的好不容易擠出來報喜,見週中不信,急了,“我看得真切,假不了。”
週中猶自不信,命周秀再去打聽。白三望慣知人情,掏了銀子出來打賞了報喜的人。
一時,周秀跑了回來,鞋也掉了,頭髻也歪,衣服釦子也扯掉幾顆。他剛進進士樓,就揮著手滿臉喜氣道:“爹,你真中了,第四名。“
出乎人意料的驚喜突如其來,週中給砸得暈乎乎。
齊順,白三望和謝明之紛紛跟週中道喜,週中傻愣了一會,才向四人拱手道一聲:“同喜,同喜,”
週中強掩下心中的激動,坐下等著他們三人的報喜。
漸漸地,報喜的已報到一百名,可仍未有三人的名字。齊順和白三望臉色尚好,只是謝名之的臉色越來越白,一雙手在衣袖裡緊緊地攥著。待到得第一百五十名,仍沒有他的名字,謝名之只覺得眼前一花,人搖搖欲墜。
謝名之的不對勁,早讓冷靜下來的週中看到眼裡。見他此形狀,忙扶了一把,低聲道:“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犯了忌諱。”
聞言,謝名之心中一震,心知自個兒這樣不對。放榜的大喜日子,他卻擺著張臉色,極易落入他人眼中,給他自己惹來禍事。想到這裡,謝名之雙手緊緊扶住桌角,雪白的臉上強撐出兩朵紅雲。待到他的報喜到來,他急步迎了上去,喜氣盈腮地打賞了銀子。
等他走回桌前,坐下,臉上仍掛著兩團喜色,只是那喜怎麼看怎麼像哭。這會連齊順和白三望也看了出來,他臉上那是喜,要不是在進士樓,怕都要哭出來。
大概週中隱約有些猜測,齊順和白三望二人是完全一頭霧水。三人不著痕跡地把謝名之圍在當中,不讓旁人看到謝名之的臉。
第四十四章
隨著越來越多的報喜聲; 賀喜聲恭喜聲聲聲不絕,至最末一名白三望; 進士樓裡已是喜氣洋洋一處。人人臉上全是遮不住的歡喜,在這一片歡喜的海洋中,週中幾人所在的一角; 卻另有不同,一個個收斂著渾身上下的喜意,趁著人多掩著謝名之快步出了進士樓。
週中自個兒中了傳臚; 一團喜意; 那看得謝中之原本悲傷之極卻拼命地往臉上掛起一團又一團的喜笑; 硬拽了他去小院。
周秀和齊家姐夫白家堂兄準備的酒席上的酒俱讓謝名之一人喝得淨光; 嘴裡還嘟囔著,“來,我敬諸位大鵬振翅; 青雲直上,坐堂官,入內閣; 封侯蔭子; 出高頭大馬; 入嬌妻美婢……”
先還說的在譜,後面越說越不像話; 週中讓周秀去奪他手中的杯子; 喝醉酒的人力氣總比平時要大,周秀又不能下死手。謝名之掙開周秀的手; 拿著空酒杯一邊往嘴裡倒,一邊指著週中幾個人道:“別拿我的酒杯,我沒醉,我一點都沒醉,明兒我還要去貢院會試,我要中狀元,騎著高頭大馬接我娘回來,接我娘回來,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瞧瞧……”
說著,謝名之淚流滿面,舉著酒杯道:“娘,兒子定能把你接回來,娘,你再等等,兒子中了狀元就接你出來……”
他又是哭又是笑,折騰了一大晚上,幾人押著他硬給灌下一碗醒酒湯,又扶他上床,令他的小廝照看。
隨謝名之上京的家僕是一個年若六旬的老蒼頭和小廝,蒼頭和小廝是父子倆,小廝去侍候謝名之。蒼頭替他家少爺告了罪,慢慢把話道來。
老蒼頭姓蔡,人喚蔡伯,是王氏的陪家。夫家就是湖州的謝家,謝家家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