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
兩臺面對面擺設的加工中心之間站著四個人。
一身嶄新工作服的格蘭特桑倒揹著雙手和一個印度小夥子用英語交談著,他心情愉悅有說有笑。印度小夥子二十幾歲的年紀,笑嘻嘻的揮舞雙手,脖子像是彈簧做的總晃腦袋。
同樣是一身嶄新工作服的楊俊操著生硬的英語時不時地插幾句,誇張地大笑。腳下烏亮的工作鞋踢擦地面,像馬用蹄子刨地。這匹黑馬即將揚蹄奮進在職場上狂奔了。
徐志遠幾乎是個局外人,那三個人的談話即聽不進去也笑不起來。一年多的家庭糾紛鬧得他沒心情提高英語也很少和外國人交流,所以碰到長篇大論或快節奏的英語交流根本就聽不懂。再加上昨天家裡發生的一件事更讓他深思恍惚怏怏不樂。
六樓小房子的貸款他勉強地對付了頭兩個月,到了九月份就再也湊不齊了。正一籌莫展之時,弟弟和女朋友昨天回來了。他一接到母親的電話就通知寧玉翠帶著孩子一起去吃晚飯。
飯桌上的氣氛緊張得讓他透不過氣來。每個人好像都在甩閒話、都在責備他、都在羞辱他。母親在廚房煮餃子,嗔怪他回來晚了。寧玉翠數落他最近為了省錢不接電話。弟弟和牛佳佳對他冷若冰霜。兒子南南讓他躲遠些別擋了電視節目,他逗幾句竟讓兒子打了一巴掌。他只好坐下來唏噓碗裡的熱氣,盯著電視裡的動畫片發呆。
徐榮嶺吃得滿嘴溜湯,桌沿上狼藉一片。徐志遠輕聲勸導說:“來人了別吃得哪兒都是。您不會堅持幾天。”
父親口無遮攔說道:“他們不走了,馬上在天津結婚。”
“結嘛婚,我們住哪兒?”徐志堅不失時機地咬住話茬令徐志遠大驚。他趕忙說:“那個,六樓挺涼快的。過堂風夏天特爽。
徐志堅說:“小房子太小,我們不住。我們就住這套。”
“住這套父母上哪兒住去?在這兒住了好幾年了。”寧玉翠沒抬眼皮插話了。
“不是說小風一吹挺涼快的嗎?叔叔阿姨省得開電扇了。”牛佳佳扒拉一塊西瓜皮,像個司南似的玩弄。她話語低沉矛頭明確。
就在兩個小妯娌目光相碰之時,有人敲門。徐志堅起身開門,接進來一封信。“銀行來的,收信人是你。”弟弟把信扔在哥哥面前。
寧玉翠手快拿起信撕開,是張還款清單,記錄了上個月小房子的還款數額。她頓生疑惑,拉著丈夫進了右間屋。“我倒忘了問你,小房子貸款誰還呢?”
“呵?我弟。他還,他還。要不信也不會寄到這兒來。”徐志遠低著頭看妻子手裡的信,假裝第一次看見似的。
“是麼?我可問去啦?”寧玉翠提高了嗓門。
“喲,你幹嘛。正吃飯呢。”徐志遠用身體擋住門口,生怕屋外的人聽見。
正說著話胖老頭進來了,遞上來兩封信,“還有一封信,也是銀行來的。”
大兒子腦袋炸了鍋,還得撿起鍋蓋掩蓋。“不是,是徐志堅還。志堅,志堅。”他來到方廳問道,“這貸款你還對嗎?小房子你住。”他擠動著眉毛傳遞暗語。
“我們不住小房子,貸款當然你還了。”弟弟並不配合。
“誰還貸款今天得說清楚。不能我掏錢讓別人住著。”寧玉翠追出來說。
“我們結婚住這裡,小房子根本就不去住。我還哪門子貸款。”徐志堅說。
“在這兒結婚,你跟家裡商量了麼?”寧玉翠問。
“商量嘛?許你偷著賣房子就不許我明著占房子。”
徐嬸從廚房跑出來喊道:“你有良心嗎?佔我的房子。我們老了住四樓,你們年輕應該住六樓?”
“我不去。新結婚沒有住那麼小的房子的,還是舊樓,我還得還貸款。”
寧玉翠也嚷起來:“現在年輕人有幾個不還貸款的?想吃現成的沒門。”
“誰願意還誰自己還去。”牛佳佳加入了嘴仗。
“閉嘴。沒過門的沒資格說話。”寧玉翠嚷道。
“這個門我不過了。徐志賤,咱們白白了。”說著牛佳佳拽起拉桿箱往外就走了。
徐志堅怎麼也攔不住了,情急之下從飯桌上抄起個盤子狠狠摔在地上。盤子裡還有半下子餃子也滾了一地。他抓起襯衣也跟著走了,臨走回過頭來帶有威脅的口氣說了一句,“這裡才是我的巢穴。”
“這個野生動物,沒人性的畜牲。”徐嬸哭了。“都是那臭娘們兒,擠兌咱們雞犬不寧。我跟她沒完。”徐嬸號啕大哭,拍桌子跺腳。還隨手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