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也就開解了。自己一身血漬,又是傷又是毒的,別人不喜歡惹是非上身也是正常。見男子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又說道:“薛寧冒昧,請教公子怎麼稱呼?救命之恩,雖然公子並無所求,但薛寧也該銘記在心。”
男子清瘦的身子頓了一下。其中的猶豫,連薛寧也看了出來。
竟是連一個名字,也吝於告知嗎?
薛寧正想著,卻聽見那男子很輕地說了一聲。“文瑾。我叫文瑾。”
文瑾。口中輕輕念著這兩個字,薛寧不由得微笑了。這時,外面一片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正是一派好風光。
待到那清雅男子的背影消失,薛寧才收回了眼神,察看起自己當下的情況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全身血氣滯澀,四肢乏力。幸好身體還是能夠自如動彈的,他整理了一下衣物,盤腿坐在床上,兩眼微閉,執行真氣。
“氣起丹田,旋即若絲,行走經脈,穿尾閭,至命門……”
薛寧神情祥和,恰如一尊溫潤美麗的玉像。他心頭默唸著運功口決,運轉著丹田殘餘的真氣依次流經全身經脈,小心翼翼地修復著被毒藥腐蝕得殘破不堪的內臟和經脈。
一直等到真氣運轉滿了三十六週天,薛寧這才將真氣沉入丹田,收了功法。
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竟然已經是夜晚了。
薛寧皺了皺眉頭。夏天的夜,向來都來得晚。那麼算起來,他從下午起開始運功療傷,到現在起碼也用了三、四個時辰了,竟是花費了比平常運功多了一倍的時間。
薛寧這時倒也無暇理會這些,將原本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合攏,微微運氣於掌,快速變幻了幾個姿勢,然後往空中如行雲流水般地擊了幾掌。
雖然經脈處還有些微微的澀滯,但運氣出掌卻是已無大概。而他的功力,竟是已經回覆了兩成。
這大大出乎薛寧的意料,他不覺輕聲咦了一聲。
對於剛從鬼門關上打了一個轉回來的自己,這樣的恢復速度,實在驚人。
薛寧拿起床頭上擺放的乾淨衣物。衣衫半舊,式樣也是十分簡單,顯然是文瑾將自己的衣服拿了出來。薛寧微微一笑,將衣服穿上。他和文瑾身材相仿,穿著他的衣服倒也合身。
下床套了自己的鞋,再繫上自己藏了軟劍的銀腰帶,看上去倒是一副文雅書生的模樣。薛寧環顧屋內,發現那張簡樸的木桌上放了一碗清粥,兩碟小菜,顯然是那文公子曾經來過,見他正在運功療傷,便又留了飯食離開了。
薛寧心頭微微一暖,拉開凳子,坐下拾起竹筷,便填起肚子來。他久困於床榻之上,腹中早已空空蕩蕩,這時只覺得皇宮珍餚也比不上這冷冰冰的尋常粥菜。
那位文公子看似冷清,心思卻是很細膩體貼阿。
他心懷坦蕩,施人以恩往往轉身便罷,但被人施恩卻每每銘刻在心。文瑾雖然口中說了不望回報,但他心頭現在卻想著如何報答這救命之恩。
更何況,他現在還動了結交的心思。薛寧雖然年少,但歷經兩世,看過的各式人物也不可謂不多。但像文瑾這邊清雅出眾、又兼外冷內熱的人,卻還是難得遇見的。如果能交上這樣一個朋友,他這次受傷倒也算得上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他本就是豁達的性子,這樣一想,便對那射了自己一箭,讓自己險些喪命的月如心不甚在意了。
至於那暗堡的事情,他也想明白了。從那日的遭遇看來,暗堡那松內緊,明顯設了一個陷阱,等人落網,要不是他們內部不知為何起了爭執,自己又還算機警,只怕自己現在不是成了階下囚,便是已經命喪黃泉了。
想想他那時真是被韓琛失蹤的訊息衝昏了頭,才做出夜探暗堡這樣不智的決定。暗堡要是這麼脆弱,也就不會被皇室這樣倚重了。至於韓琛的寵妾和兄弟之間的爭鬥,更是不值一提,要知道暗堡的特殊使命就決定了暗堡最終只能由流在皇家血統的韓家子孫來繼承。
而且,七哥可不是個昏庸的帝王。
他雖然人在江湖,但卻是時常留意朝廷中的事態,知道佑寧帝被稱為“中興之君”的時候,更是開心不已。
要是真的事端嚴重的話,七哥不會放任不管的,何況,還有暗影的存在。這樣想起來,暗堡現在的情況,倒真是有些微妙了。
這是怎樣的一局棋?
誰在棋盤內?
誰又在棋盤外?
罷了,罷了,他不過是個江湖浪子,對這些東西從來不想管,也管不了。這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