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惴惴不安來。
“良燦,快帶錦霓出去。”
說罷,雲翳狠下心,急速出手,點了錦霓的昏睡穴,一把抱住她,將她送到方良燦的懷中。
“若我有任何事,記得送我回西域。”
他臉色冷峻,似是不捨,又伸手在睡過去的女子臉上輕柔一探,終是狠心收回來。
“師父,你?”
良燦眼神凌厲,在雲翳臉上尋找著蛛絲馬跡,聽了這話,心下一沉。
“師父,你若有事,我一定不會管她。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管!”
說罷,方良燦將錦霓打橫抱起,踹開門便往外走。
一股酸澀的熱脹感湧上眼眶,他知那是方良燦以此來告誡自己不可妄為,可,他沒得選擇。
若他散了一身武功,能將他救活,想必,她是高興的吧。
錦霓是因心口的一陣絞痛而驚醒的,幽幽長嘆了一聲,憋悶得她急促地喘了幾下,這才透過氣。
聽到響動,睡在不遠處椅子上的方良燦醒來,幾步走近,黑暗中,他的眸光暗沉,一手揭開紗帳,俯首地深深凝視著她。
“哪裡不舒服?”
錦霓強忍,顫顫巍巍地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微躲了一下,然後包住她的手。
“鬱驍,雲翳他……”
他抿唇,那隻空著的手,下意識地想要撫上她蒼白的臉頰,卻又在半空中頓住。
“師父在救他。”
他的手上重了一重,似乎在叫她放心。
錦霓像是鬆了一口氣,眼神卻又恍惚起來,腦子裡正混沌著,冷不防方良燦忽然開口道:“若是我師父與鬱驍,只能選一人,你可如何抉擇?”
只能一人,如何抉擇。
她猛抬頭,怔怔地看著他複雜深沉的目光,不由得喃喃道:“抉擇?”
方良燦卻忽而踟躕起來,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自己的猜測,頓時也煩躁起來,鬆開了汗溼的手,懊惱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教中有一門奇術,說是如何救活那些半死人……”
半死人,意指只剩下半條命的人,他們或沉睡不醒,或命懸一線。
據說百十年前,西域神教當時的教主有一心愛之人,在一次教徒叛亂的內戰中被人所傷,待那教主救下她時,堪堪只剩下一口氣,只是男人不肯放手,竟不惜用教中未曾有人用過的換血術救之,竟然真的救活了愛人。
只是這奇術,在神奇的同時,也使救人者與被救者雙方都承擔了巨大的風險,弄不好,救不了受傷之人,連救治者也會被反噬,丟了性命。
“你是說,要麼,都活,要麼,都死?”
聽完了方良燦的解釋,錦霓的一張臉白得已經慘淡,透著青色,她握不到他的手,便用力地捏住床沿,直捏得指尖發青,也感覺不到疼。
“要麼都活,就是死,師父也不會叫他死。”
“他知你對鬱家人有愧,拼了命也會替你治好他,權當做是報恩,免得你一世都活在愧疚中。這樣一來,他怎麼會讓鬱驍死,怕是拼了命,也要護他周全。”
方良燦冷笑一聲,然而卻無半分憤憤,面色倒是平靜如水,像是早就想清楚了箇中利害。
他每說一個字,她心便往下沉一分,待他說完,錦霓已經一把推開他,跳下床便要奪門而出。
看出她的心思,方良燦一把抓住她,輕易地將她制服,沉聲怒道:“你現在過去,你要害死我師父麼?”
在沒有護法的情況下,已經是鋌而走險的一步,若是她貿然闖進去,驚到雲翳,後果簡直不堪。
錦霓想通了這一點,動作一僵,終於還是剋制不住,在他懷中無聲地哭了出來。
“良燦,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少年眼眶一酸,卻只得隱忍,猶豫片刻,終是將她摟在懷中,口中低低道:“信我,不會有事,不會……”
可是,他也捏了一把汗,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懼。
少女柔婉綺旎的聲音,和著夏夜的涼風,繾綣纏綿,風華絕豔。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懵懂少女時聽這首《四張機》,只覺薄薄的輕愁也泛著詩意的美麗,豔麗的幽怨,而今早已脫胎換骨,再一次吟出聲,心中不覺苦澀。
月淨蟲鳴,錦霓守在門口,不敢打擾,只因房中有兩個她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男人。
透過半掩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