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典專注地望著那株頷首的綠菊,道:“我只是……想見她一見,不會讓她看見我。”
路過嘆了一口氣,每次遇到這種痴心人,他總是忍不住要嘆氣,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多氣要嘆。當時看到程靈素,他嘆氣;遇到香香公主,他更是有嘆不完的氣。沒想到現在跟個大男人在一起了,他還是有這種氣嘆。
路過不知道若他堅決反對,丁典會不會就放棄。但是,他卻是反對不出口,就算明知道丁典這行為萬分危險,會給他也帶來危險,他居然沒辦法開口阻止。原著裡,丁典與凌霜華那份堅貞的愛情,已經被他改得七零八落,能不能續起這緣分都難說了,只是沒想到,丁典的心居然還是同以前一樣。
“那你去吧。現在江湖亂成一鍋粥,小心點。”
淩退思成了眾矢之的,但這人也果真手段了得,知道矢口否認也沒用,居然反咬當時守在院子外面的人進來悄悄把人擄走了,為的是獨吞“連城訣”。這樣一來,本來就不是齊心的江湖各派又是各懷心事,一會兒江湖門派內鬥,一會兒又要潛進翰林府去找人,熱鬧無比。
“落花流水”與“風虎雲龍”為中原武林方之首,自然得坐鎮主持公道,便都一直留在武漢。聽說水笙住在翰林府對面了,就盯著淩退思要人。人是從翰林府丟的,淩退思還處心積慮地把他們分開,不是小人心思是什麼?她年紀雖小,可是這一點也是明白的。
這種江湖亂鬥,說起來其實真沒啥意思。路過現在唯一還有點關心的,就是他那隻啞巴鸚鵡,事情都過去十多天了,居然還沒有回來找他。
第五十四章 夜半無人私語時
明月當空,真是會佳人的好日子。路過遠遠地跟著丁典,瞧他捧著花到凌府後樓,看他輕輕一躍上樓閣,將花盆放在了窗臺上,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回來。
“路兄弟,你說她明日看到這盆花,會不會想到是我?”
路過跟著他,本來就沒想過要躲著他。他只是擔心丁典在這裡惹了什麼麻煩,到時候不好收拾還連累他,因此不如就近跟著,也好隨機應變。
既然丁典開口喚他了,他也就從後頭出來了。
“等明日看不就知道了?”他試著提氣,想看看自己能躍起多高。他照著神照經的運氣功法,氣沉丹田,膝蓋微屈,騰地向上跳起。
他沒試過這本事,本意只是要夠著最低處的樹杆,沒想到腳下一空後,丹田一股熱氣出來,身體忽然輕了許多,再不像以前一樣,頂多跳起半米高,就被地球引力這混蛋把他給拉了回來。
他這一躍已有一丈來高,丁典手臂下襬,抓住了他上揚的手腕,然後輕輕一提,把他提了上去,讚道:“路兄弟,你進步好快!”
丁典所躺的一根樹枝離地兩丈,與對面的閣樓一般高了。路過這一躍毫無技巧,完全出自於內功,自是神照經的功勞了。
路過見修習十來天就取得了這種效果,也是十分高興,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有點天賦的。他還以為以他生活在武功完全沒落的現代,不可能有天賦學武呢。
兄弟倆躺在樹幹上望著樹縫裡露出的明月閒聊,倒也別有一番趣味。丁典說起當年浪跡江湖的事,又說起關外的事。末了,便又想聽聽路過這六年的經歷。
路過早就在樹杈處躺著睡著了。
他是聽到丁典問他的來歷過去,不能說實話,也不想扯謊騙他,因此乾脆裝睡。但沒想到的是,裝著裝著,居然真的睡著了。丁典見他睡著,輕嘆了一聲,枕著手臂躺在樹杆,望著月色籠罩下的小樓,小樓視窗花影婆娑,他心中七上八下,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哪裡能像路過這般無牽無掛躺下就能睡著?
他不知道,路過在夢裡,迷迷糊糊,置身在一片黑暗中,每次看到這樣純粹的黑,他幾乎要打內心深處湧出濃濃的害怕來,下意識就排斥。他這一排斥,黑暗裡似乎就多了光暈旋轉,變成了黑夜。夜色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身影極淡,他甚至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憑直覺就能看出來是個女子,如煙如霧,彷彿被夜色遮掩。
那女子有著幽怨的眼神,有著溫柔的嗓音:“蘭溪,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那輕輕的嘆息,真是要將他的心臟都嘆出來,好像他是做了什麼千不該萬不該的事似的。
變成了怎樣?路過在夢裡回得理直氣壯。什麼人啊?他怎樣是他的事,別人來管什麼,還這麼說話不幹不脆,純粹給人添堵。
那女子沒有再說話,仍舊是一副幽怨的表情望著他,掩在夜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