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不介意房裡有煙味,我表示無妨,反正明天一大早,我也要離開這裡;他聽完便從盒中叼出一根菸,含在嘴邊,熟練的甩開打火機,點火。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其實很優雅,只從嘴裡吐出的白霧,也說明年輕人只是嘗煙,並未真正將煙毒吸進肺部裡。
但是,天知道我忍下多大的衝動,去把他那支菸搶下來、捻熄扔了,在我眼裡,這舉動這畫面,跟面前這人是何等的不相襯。
“我能為你作些什麼嗎?”
年輕人把煙夾在手上,輕聲問我。
我的胸腔立時緊縮了一下。
比起剛才,為了攏絡我刻意拉高的聲調、為了挽留我而帶點哭腔的聲音,現在這句話,平靜而低沉,貌似才是他真正的嗓音。
這世上擁有類似嗓音的人,多得是,但…
“不用作什麼,就坐著,陪我說說話。”
即使再多聽一個字也好。
【盜墓筆記衍生】瓶邪 …毒 22
我伸過手,扭開立在床頭櫃前的抬燈,昏昏晦晦的鵝黃燈光,打在年輕人那副尖細的下巴上。
他邊吸吮著手上的菸嘴,邊說先生,我遇過一些跟你很像的人。
像我怎樣的人?我問。年輕人解釋,就是帶著滿腹心事,把自己丟到不認識的地方,沒目地的遊盪,差別只差在,有的人承認,有的不承認。
不承認心裡有苦的人,外表看上去也許不察覺,可是壓在身上的重量卻是格外沉甸甸,讓人感覺肋骨都快要斷上幾根;
就算承認了也未必是好事,年輕人又說,通常這樣的人,由內到外都充滿忿忿不平,便會提出一些特殊或無理的要求,有的,甚至還會動手打人。
他們打你?
我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看他那貌似營養不良的身板,怎麼下得去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化的環境中生活太久,染上了一種近乎扭曲的超脫觀,煙霧瀰漫之中,年輕人竟然還笑得出來,表示被打沒什麼,最糟糕的是有人吃的是霸王餐,先把你折騰個半死,卻在事後提了褲子就走,連票子也不留一張;
一旦碰上這樣的人,心知肚明你無法反抗他,也只好自認倒楣了。
所以,付了錢,卻還沒半點索求,像先生你這樣的人,我是第一次遇到。年輕人又說。
我有點苦的笑了下,不知該不該當這是讚美;瞥眼一望,挾在年輕人手上的菸灰燒了半支長了,我的房間裡又沒有菸灰缸,左右搜尋了一下,我便起身到門口的飲水臺,去給他拿了個紙杯,盛了點水。
年輕人接過紙杯,把菸灰撢在裡面,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頭又是一震。
你的他是個幸運傢伙。
年輕人作出結論,這句話,他是用英文說的,用的是 “He”。
我的笑變得更苦了,同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透,年輕人默默坐在床邊看著我收拾行李,然後,陪我一起坐電梯,到一樓結清住房費用,再跟在我身後,推開旅館的大門。
戶外還是清清淡淡的靛藍色,年輕人跟我走不同的方向,他說了再見,背過身,正打算往前走時,我從背後叫了他一聲,年輕人轉回頭──
啪嚓,我用相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年輕人愣了一下,一時顯得有點難為情,我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他也就笑了笑沒多說什麼;接著他轉身,我也拖起我的行李,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我招了臺車往機場前進。
我們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問,也不需要問。
相機裡,只有一張佔掉900多KB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映著晨光,笑的有點慌亂和靦腆;明知這樣作沒有具體意義,結束了數個月的旅行下來,這是我唯一捨不得刪掉的記憶。
回到杭州,分別有一件在我意料之內、和一件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兒;
首先,我認命的繞回老家,作好跪在祖壇前三天三夜的心理準備;一進了家門,只見我爹和我娘,正好一個臉上寫著怒、另一個寫著癲,加總起來,便是強大到足夠謀殺一幫子旁人的氣場。
見兩老怒淘洶湧的模樣,倒讓我聯想起幾個月前在店裡拍桌子的我,再看一旁顫顫畏畏的家丁們,我又想到王盟;雖然還不至於真叫我罰跪,一頓狗血淋頭的臭罵是免不了的,再附加兩個多小時的飯桌坐刑。
我邊聽老媽源源不絕的叨唸,邊盯著那層浮在雞湯上的油,就跟她讓我安定下來、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