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就衝口而出:“婦女。”
聽到這話,滿桌子的人都歡呼起來,弄得我滿臉通紅。不過艾文思小姐解了我的圍。她堅稱我這樣說是有很多證據和理由的。其他人又大笑起來。但她突然提高嗓門宣佈說:“我常常有這樣的想法——我非常不願說出來,也因此而壓在心裡沉甸甸的——我寧願自己生下來是一個男孩而不是女孩,因為誰也不能否認,在當今的英國,無論從哪方面來講,男孩的命運就是比女孩好。”
“難道不是嗎,”她說,“一旦結婚,女人的財產就落入她丈夫的手中?難道不是嗎,一個女人只須被指責為通姦就可以立馬休掉?”(在說這話時,艾文思小姐對自己的通姦行為沒有一點愧色)。“而一旦到了法庭,她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合法權利,不是嗎?”
說到這裡,哈麗特·馬蒂諾頗有感觸地回憶起可憐的卡羅琳·諾頓的故事。她丈夫毆打了她9年,剝奪了她的財產,分居後還惡毒地到法院告她,拒絕讓她見3個兒子。
接著又引出對《接觸性傳染病法案》的討論。我覺得最讓人憤怒的是,它規定只要發現婦女接近軍事要塞就可予以逮捕。所有的男性都辯護說,消滅這一可怕的傳染病的惟一辦法就是對所有帶有可疑病毒的婦女進行汞處理。
“而且,”卡萊爾說,“這一措施並不是針對像您這樣的女士的,而是專門針對下層人的。”
他的話顯然引起了在座的人的不愉快,因為他的話影射了艾文思小姐。我感覺路易斯先生就要拉開架勢跟他單挑(我本想有好戲看的),不過所幸看在主人的面上,只好作罷了。整個晚上,我都覺得艾文思小姐藍灰色的眼睛和圓滾滾的臉都關注著我,讓我沐浴在她溫暖的關照之中。道別的時候,她俯身過來,離我非常近,我感覺到她的一綹頭髮拂在我的臉上。她咬著耳朵對我說,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子——她說這是我這類女性的一大榮耀——並說我必須永遠堅守自己的信念。
我敢肯定拉斯舅舅也聽到了部分她說的話,因為所有客人離開後,他奇怪地盯著我,說我對他來說一直是個謎——一個“真正的潘多拉盒子”。他接著的話顯得更傷人,但我敢肯定他並沒那個意思。相反,我把他的話當作是一種恭維。他說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近旁就有同樣的另一個寶貝,我爸爸卻偏愛艾蒂。
1865年2月13日
只要覺得什麼有趣,拉斯舅舅就不會放過。今天早上吃早飯時,他問我小時候什麼時候最快樂。他坐在桌邊望著窗外,神色黯然。從他提問的樣子來看,他顯得很傷感,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孤零零的獨身生活。但我只是最膚淺地理解了他的問題,並儘量給他一個恰當的回答。
我興奮地講起小時候的事,尤其是當他到唐豪斯來做客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孩子就像一群小狗一樣成天跟在他的腳跟後面轉。在我心裡,還珍藏著他帶給我們的那些快樂的回憶。他給我們講他在非洲和印度的冒險經歷,講他用瘦長的手指捉妖怪、猴子和小魔鬼的故事。看到這些話似乎讓他開心了些,我於是又繼續講我們去倫敦看大展的事。實際上,是後來他們給我講的,我只有一點非常模糊的印象了。我只記得自己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生怕被人山人海的人群擠掉了。我回憶起我們去逛動物園。我特別喜歡懶洋洋的河馬。我們還到武姆韋爾動物園去觀看穿著童裝的猩猩。
“太有意思了,”他高聲回答說。不過給我的印象是他似乎表現得有些過頭了,是有意在掩蓋某種深藏內心的壓抑和鬱悶。
然而,對童年的回憶卻使我陷入了一種怎麼也無法擺脫的憂傷。我想到自己目前這令人沮喪、好似很遙遠的青春,怎麼也不能把它與我曾經有過的快樂時光聯絡起來。回首往事,讓我最為不安的是,我弄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了自己人生的不幸。但我深信,儘管有過不少的快樂與歡笑,某種導致不幸的東西在我年少時就已經埋下了種子。久久的沉思,使我想到了爸爸的多種病痛以及噩夢般籠罩著我們全家的疾病和死亡氣息。
1865年2月14日
讓我們最為悲傷的大概是14年前可愛的安妮的不幸夭折。老實說,我並不記得安妮了,因為她走的時候我才4歲。不過有時我也能想像出她的樣子——10歲,溫柔可人,一對紅撲撲的嘴唇和一頭金色的鬈髮。他們告訴我說,我們幾個女孩同時患了猩紅熱。她最嚴重,而且再也沒有好過來。她在莫爾文接受水療,在死亡之門一直徘徊了數週之久。爸爸晝夜守候在她的床前。但他沒有去參加她的葬禮,這讓我感到很奇怪。所有這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