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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隨即就響起了鞭子抽打到人身上的聲音。俺看到幔子一掀,一個只穿著單衣的冰涼的肉體鑽進了被窩,與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俺知道這是夫人的身體,這是俺的心上人錢丁曾經抱過的身體。接下來就響起了敲門聲。敲門聲變成了砸門聲,俺與夫人摟抱在一起,俺感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俺知道俺的身體抖得比她更厲害。

俺聽到房門豁朗朗開了。知縣夫人把俺推到床邊,用被子把俺遮蓋得嚴嚴實實,然後她就把幛子撩開半邊。俺知道夫人一定是一副雲鬢散亂、衣領半開、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模樣。俺聽到一個漢子粗魯地說:“夫人,遵照袁大人的命令,卑職前來搜捕刺客!”

夫人冷笑一聲,道:“都統大人,我外祖父曾國藩當年領兵打仗,為了嚴明軍紀,爭取民心,維護綱常,制定了一條鐵打的紀律,那就是為兵者不進入家內宅,看樣子由袁世凱袁大人一手訓練出來的新軍,已經把這條紀律廢了!”

“卑職不敢,卑職冒犯夫人,還望夫人怨罪!”

“什麼敢不敢?什麼冒犯不冒犯?該搜的你們也搜了,該看的你們也看了。

你們就是欺負我們老曾家已經衰敗,朝中無人,才敢這樣膽大妄為!“

“夫人言重了,卑職一介武夫,唯上司命令是聽!”

“你去把那袁世凱給我叫來,我要向他請教,天下可有這樣的道理?半夜三更,派兵侵入人家內室,辱人家眷,毀人名節,他袁世凱還是大清朝的臣子嗎?

他袁大人家中難道沒有妻妾兒女嗎?俗言道,‘士可殺而不可辱,女可死而不可汙’,我要以死向袁世凱抗爭!“

正在此時,就聽到外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低聲說:“知縣大人回來了!”

夫人放聲大哭起來。

知縣衝進房子,百感交集地說:“夫人,下官無能,讓你受驚了!”

轟走了都統和他計程車兵,關閉了門窗,吹熄了蠟燭,月光從窗欞子射進來,房間裡有的地方明亮有的地方幽暗。俺從那張頂子床上爬下來,低聲道:“謝夫人救命之恩,如果有來世,就讓俺給夫人當牛做馬吧!”

言罷,俺抽身就要往外走。她伸手扯住了俺的衣袖。俺看到她的眼睛在幽暗中閃閃發光,俺嗅到她的身上散發出桂花的幽香。俺想起了三堂院裡那棵粗大的桂花樹,八月中秋,金桂飄香,本應是知縣夫妻飲酒賞月的好時光,俺雖然不能與心上人兒一起把月賞,但後半夜偷偷進街幽會滋味也很強。都說是俺爹攪了太平局,依俺看是德國人橫行霸道太強梁。想起了爹爹心悽惶,一團亂麻堵胸膛。

爹呀,你這個昏了頭的老東西!為救你女兒跑細了兩條腿,為救你叫花子晝夜在奔忙。為救你小山子打掉牙齒整三顆,鮮血滴落在胸膛。為救你朱八親自出了馬,為救你眾多花子把命喪。俺們費了天大的勁,偷樑換柱把你救出了死牢房,大功眼見就要告成,你卻咧開大嘴瞎嚷嚷……

“現在你還不能走,”知縣夫人冷冷地說話打斷了俺的胡思亂想。俺聽到,前面的院子裡還沒安靜,不時地傳來士兵們的大呼小叫。

知縣去大堂親自值更,這是袁世凱下的命令。俺忘不了方才脫險的情景:都統帶著他的兵走了。夫人起身關上了房門。在那支紅淚斑斑的蠟燭照耀下,俺看到夫人滿面紅光,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怒。俺聽到她冷冷地說:“大人,妾身自做主張,替你金屋藏嬌了!”

知縣探看了一下窗外的情景,疾步走到床前,掀開被頭,看到了俺的臉。然後他就把被頭猛地蓋上了。俺聽到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夫人深明大義,不計前嫌,果然是女中丈夫,錢丁感激不盡。”

“那麼,是送她走呢,還是留她在這裡?”

“悉聽夫人尊便。”

外邊有人喊叫,錢丁慌忙出走。看起來他是去執行公務,實際上也是逃避尷尬境地。這種情況在戲文裡經常發生,俺心裡明白。夫人吹滅蠟燭,讓月光照進來。

俺侷促不安地坐在牆角的一把凳子上,口中焦乾,嗓子冒煙。夫人好像神人一樣,知道俺口渴,親自倒了一碗涼茶,遞到俺的面前。俺稍微一猶豫,但還是伸手接了。俺將茶水喝乾,說:“謝夫人。”

“想不到你還是一位藝高膽大的女俠!”夫人用嘲弄的口氣說。

俺無言以對。

“你今年多大歲數?”

“回夫人,民女今年二十四歲。”

“聽說你已經懷孕在身?”

“民女年幼無知,如有冒犯夫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