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趙煦也不是個會吃虧的主!
當飛梭和紡紗機,被儒家的孝道妝點起來,被冠以天子獻給當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壽禮的名義後。
便沒有人可以阻止這兩種機器的擴張和推廣了。
誰敢質疑,當朝天子的孝心?
誰又能詆譭、汙衊,被冠以‘太母車’與‘聖母梭’的機器?
奇技淫巧?
放肆!
御史臺的烏鴉們,會很高興的將敢於這樣非議、攻訐天子、兩宮的亂臣賊子,送進大牢。
至於那等無知盲流,砸毀機器、燒燬作坊?
那更是造反的死罪!
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而等士大夫們發現不太對勁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法阻止。
時代的洪流將滾滾而來。
順者昌,逆者亡!
……
遙遠的熙河路,狄道。
王大斧騎著馬,帶著手下的騎兵,巡弋在這條已經巡弋過無數次的道路上。
“卻不知,俺弟大槍如今怎樣了?”王大斧騎在馬上,有些心不在焉。
因為他剛剛接到了汴京來的家書。
是他的妻子請人寫的。
信上說,家裡一切都好,向鈐轄(向宗吉)家送去的錢,也都收到了。
還說大郎今年開蒙了,進的還是坊中有名的‘範先生私塾’。
妻子說,先生言家中大郎是個讀書的料子,同時大郎也很喜歡讀書,每次放學回來後,都在寫字。
同時,妻子還告訴他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母親得了病,好在及時去馬行街的醫館請了郎中,開了藥已經好了。
就是,沒有提及他的弟弟大槍的下落。
這讓王大斧很是憂心。
他現在只知道,他的弟弟大槍是在河北的工地上與郭貴分別的。
大槍似乎選擇了南下,去了廣西。
他也問過向鈐轄了,向鈐轄告訴他,已和高公事(高公繪)求了情,蒙公事恩典在上次派人回京的時候,捎了話給高家,請託了高家人去廣西的時候,幫忙找一下他的弟弟。
不過,向鈐轄告訴他,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因為廣西那邊,太遠了,也太大了。
大抵是很難找到的。
王大斧知道,這是事實。
所以,他才會越發擔憂。
“佛祖保佑,俺弟大槍在廣西一切平安。”
“若俺弟能平安歸來,俺一定到資聖寺中,供上香油……”王大斧只能默默的看向資聖寺方向禱告著。
王大斧心裡面正想著,前方的狄道上,出現了一支隊伍。
他騎在馬上,遠遠的就看到了。
那是一支很龐大的隊伍。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衣衫襤褸,面容枯槁。
王大斧看著,在心裡嘆了口氣:“可憐吶!”
他知道,這又是一支從山裡面跑過來,來到大宋境內乞活的羌人部落。
聽說是,在那邊遭了災,今年夏天有差不多一個月沒下雨。
偏生又遇到西賊橫徵暴斂,強令各部出糧,交不出糧食的就得交丁壯。
所以,好多部落都開始逃亡進入熙河。
若是過去,熙河這邊其實是不歡迎生羌的。
便是來了,也是放在邊境外面,隨便給一點吃的就不管了。
這主要是害怕西賊細作,潛伏其中,裡應外合。
同時也是因為,熙河這邊不似陝西,本地產出很少,供應不起太多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
整個熙河地區,敞開了接受一切來‘歸明’的‘義士’。
也不再甄別什麼細作了。
來的都是客!
只要入境,就給他們發熙河官府的戶籍,然後就有‘善人’出來,又是施粥,又是撫慰。
最後,就是牙行的人出面,和這些簽訂契書。
用極為低廉的工價,把這些人賣給了各地莊園。
但,這些可憐人卻都是千恩萬謝。
沒辦法,天災人禍面前,能有一口飯吃,能有個地方住,能有人保護他們就已經不錯了。
王大斧沒有想太多,他騎著馬,帶著自己的人就上前去。
他的工作任務之一就是——尋找並發現,逃難的羌、党項部族,然後將他們帶去在狄道上建立起來的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