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原來大家根本不是一路人。
王安石、呂惠卿,想要做的是開源,尤其是呂惠卿,急於求成,追求簡單粗暴的短期財政盈利,以求在短期內作出成效,堵住其他人的嘴!
但曾布呢?
他受到乃兄曾鞏和老師胡媛的影響,實際主張的是開源節流,以節流為主,市易法在他看來,實在是粗暴了些,也實在是短視的過分!
如今,被他得到了機會,自然要悄咪咪的塞些他的個人見解進去。
於是,不過一個時辰,曾布就已經揮毫而就,寫出了洋洋灑灑數千言。
皆是針對於延安郡王在那春秋穀梁傳上,所圈注的字句的見解和提出的疑問的回答。
為了照顧那位小皇子,也為了照顧高太后。
曾布在很多地方,都說的很直白、簡潔,沒有用太多華麗的詞彙和堆疊的文字。
待到書成,曾布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遺漏和錯字,也沒有犯忌諱的文字後,才對帷幕後的高太后奏道:“臣布謹奏皇太后殿下:皇子延安郡王,所圈注之《春秋穀梁傳》及其貼條文字,臣已謹注條目,乞皇太后殿下過目!”
高太后當即命人取來曾布所書文字。
然後對照著延安郡王的書冊,一一閱讀。
只是看了一遍,高太后就已經大喜:“學士學問,果真淵博,老身敬服!”
曾布所寫的文字,直白且簡單。
至少,高太后是看懂了,而且,高太后還覺得很有道理。
事實上,其實,曾布若將王安石對春秋的見解,掩去署名,拿來給高太后看,結果也是一樣。
儒學就是這樣的。
大體脈絡,一脈相承,只在細節上有所不同,只在道義上,見解不同。
最好的例子,就是春秋三傳。
穀梁、公羊、左傳,皆是解孔子春秋之經,也皆為對孔子所著春秋的再註釋、再解釋和再闡發。
可這系出同源的三傳,在道義和立場上,卻幾乎是三本書。
不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的人,根本不清楚,這裡面到底有多少彎彎繞,更加不會知道,在過去,為了這些細節的差別,儒生們幾乎打出了狗腦子。
祖師爺都已經打好樣了,徒子徒孫們,那裡不會學?
自慶曆興學運動後,大宋文壇,迎來了百花齊放的局面。
思想碰撞的激烈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
只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在打著孔子孟子荀子賈誼楊雄的旗號,來為自己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