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韓絳和呂公著,並坐在內東門下的小殿,等待著陛見。
這兩人都有著厚厚的黑眼圈,顯然昨夜一夜未睡。
因為,這次陛見對他們兩人都很重要。
對韓絳而言,他已經知道,章惇回朝之日,大抵就是他致仕之時。
所以,這次天子詔對,大機率是他最後一次,可以系統的、全面的,向天子和兩宮闡述他這兩年執政,尤其是元豐八年主政的成績以及計劃的機會了。
役法檢討,還在繼續。
青苗法條例,還在完善、修改之中。
特別是役法!
這寄託他韓絳一生的追求。
做好了,足可青史留名,更可澤被後世子孫。
從而讓他實現士大夫三不朽之一的:立功。
死後配享先帝神廟,追封郡王甚至國王,都是有可能的。
對呂公著而言,這也是很關鍵的一次詔對。
因為,在章惇回朝,韓絳致仕後,他這個右相肯定就要遞補左相。
這樣一來,右相的位置,就成了章惇。
而章惇這個人,誰都知道,他和呂惠卿一樣是堅定的變法派。
只不過,呂惠卿性子太急,做事簡單粗暴,喜歡追求短期效益。
而章惇要穩重一些。
同時,章惇也比呂惠卿在變法的態度上更溫和。
他算是新黨裡的調和派。
和韓絳一樣,是主張調和新舊得失的。
譬如去年,先帝駕崩後,章惇是第一個公開提出:保馬法一日不罷,則有一日之害的執政。
其後,罷保馬法,調整役法、青苗法,罷市易法、均輸法,都得到了章惇的支援。
但問題是,章惇再怎麼溫和,他也是新黨。
而且是王安石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就連南下,都特意繞了一大圈,專門跑去江寧,見了一次王安石。
章惇若為右相,擁有都堂實權。
呂公著真的有些擔心,章惇上臺後,與其他新黨執政,互相呼應,利用右相的權力,將新黨大臣,都安插到關鍵位置上。
一旦如此,那麼,新黨就完全有可能在未來,再次開始變法。
終於,內東門的宮門被開啟。
文彥博、張方平、孫固從中走出來。
韓絳、呂公著也就站起身來,向著三位元老迎上去拱手問禮。
三位元老一一回禮。
兩人站在宮門下,目送著三位元老,各自乘上肩輿,在家人的簇擁下,向著宮外而去。
韓絳在這個時候,終於打破沉默,他低聲對呂公著問道:“晦叔可知昨日公擇勸司馬十二的結果?”
呂公著沉默的低下頭。
韓絳一見就知道了。
他呵呵的笑了笑:“司馬十二和王介甫,這二十年還真是一點沒變!”
一個是拗相公,一個是司馬牛。
簡直絕了!
呂公著依舊沉默。
韓絳見著,搖搖頭,嘆道:“猶記得當年嘉佑四友,天下稱頌,如今卻是老死不相往來矣!”
這就是在嘲諷他呂公著了。
畢竟,嘉佑四友,有他呂公著。
呂公著的臉色終於抽動了一下,他看著韓絳,道:“子華相公,緣何不去勸勸?”
韓絳嘆道:“晦叔怎知老夫沒有勸過?”
韓絳對司馬光,現在是徹底服氣了。
拗相公王安石都已經對現實低頭了,知道要調和了,也默許了他韓子華對著新法下刀子。
司馬牛卻還是一意孤行!
簡直難掰!
呂公著回想起過去這幾個月,韓絳幾乎每個月在都堂上,都要請司馬光到他的役法檢討所和青苗條例檢討所商議、指正。
但司馬光每次都是婉拒。
這使得韓絳推行的役法條例和青苗法條例,始終在朝野北非議。
尤其是役法方面,在韓絳免除了三等戶及其以下戶等的免役錢,並將這部分負擔,無腦攤到了女戶、單丁、僧道的頭上。
坊間譭譽參半。
特別是汴京城裡的大和尚,都快詛咒他韓子華斷子絕孫了。
原因很簡單,汴京城作為一個商業城市。
女戶、單戶的比例不算太高。
在朝廷的法令下,這些人為了減輕負擔,該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