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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錦衣行之·海上花(7)

時近年關,營房外遠遠地不時傳來一兩聲爆竹,想必是小兒輩背了家人在偷放。

晏福平又給孟劍卿斟了一碗酒,咧著嘴笑道:“來,孟兄弟,咱們再喝!胡進勇這小子,怎麼這會兒還不來?就算不看我老晏的面,也該看孟兄弟你的面子吧?呆會兒要好好罰他十大碗!”

孟劍卿笑一笑,舉起了碗。晏福平自講武堂畢業後,七調八調,最近剛調到浙江都指揮使司掌管浙江武庫,後人有諺:武庫武庫,又閒又富。晏福平藉助他那位泰山大人之力,坐上這個缺,心滿意足。孟劍卿冷眼看去,晏福平比起去年見面時,足足長了一層膘了,越顯得圓頭圓腦、憨態可掬。胡進勇晚他們一年進講武堂,現在已是浙江都司帳前最得力的遊擊,向來與晏福平氣味相投,廝混得熟透,孟劍卿突然來到杭州,晏福平自然要將同在一城的胡進勇叫來一道喝酒。好在時近年關,軍中無事,胡進勇一早答應過來,不料延宕到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

正說著,房門一暗,胡進勇已進來了,卻不忙坐,立在案前,先自動灌了三大碗,這才向孟劍卿說道:“孟學長,多時不見,我老胡來遲,先罰三碗!外面還有一個人想結交一下孟學長——”

一語未完,孟劍卿已站起來笑道:“胡兄弟何必如此多禮?既然帶到這兒來,想必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還不快快請進!”胡進勇轉身將他的同伴帶了進來,介紹說是浙江巡撫衙門的一位師爺,姓周名正。那周師爺雖然看起來頗有些獐頭鼠目的,談吐倒疏朗,並不惹人厭;且又最能喝酒,胡進勇笑道他們兩人拼過三次酒,均不分高下,這倒讓孟劍卿與晏福平都對那周師爺刮目相看了——胡進勇的酒量,早在講武堂時便已聞名。

至於那周師爺的來意,孟劍卿心中雪亮。他雖然只是一名校尉,但錦衣衛中人人皆知沈光禮對他的器重乃至於倚重,官場之中,自然訊息靈通,想必是浙江巡撫有什麼事情,要透過這周師爺與他搭上線,再走沈光禮的門路。否則,地方官向來對錦衣衛敬鬼神而遠之,絕少主動招惹;這周師爺也不會如此不識趣,硬要來湊他們這幫講武堂舊友的聚會。

軍中飲酒,苦無女樂助興,好在晏福平自有辦法,喚來兩名年少文秀的兵丁,一人斟酒佈菜,另一人頗解音律,帶得一支短笛,低低地吹了幾首江浙小調,又換成洞簫,揀了一首舒緩的曲子慢慢吹來。

晏福平滿飲一碗,趁了酒興笑道:“喂,知不知道,講武堂十大惡人的最新排行榜已經出來?”講武堂迄今為止已辦到第十期,歷屆畢業生,雖然散處天南海北,但是藉助日日更新的邸報與軍報,對彼此的近況,倒也並不隔膜,於是便有好事者排出個十大惡人榜來,年年更新,口耳相傳,軍中將士,多有所聞。周師爺耳目靈通,自然也是聽說過的,當下湊過來笑道;“今年倒出來得忒早啊!”

晏福平笑嘻嘻地看著孟劍卿:“孟兄去年排第七,今年第三了。”

孟劍卿啞然失笑:“是嗎?恐怕我是借了這身服色的光了!”錦衣衛今年剛剛辦完藍玉一案。藍玉雖貴為大將軍,一紙詔令,轉眼之間便是錦衣衛階下之囚,部將舊屬,牽連眾多,比起前幾年的胡惟庸一案,有過之而無不及。朝野之中,提起錦衣衛來,更是噤若寒蟬,也無怪乎孟劍卿的排名水漲船高了。

胡進勇搖頭道:“咱們自己人,就別謙虛太過了,有沒有錦衣衛這張老虎皮,與你又有何干系?老實說你今年排到第三,我都覺得那些出榜的傢伙還是眼力太差!”孟劍卿笑而不答,心中卻突然一怔。他的心中,突然掠過一絲陰影。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嗎?

那周師爺緊接著問道:“能夠排在孟兄前面的,又是哪兩位?”

晏福平笑道:“第二是關西。那傢伙就會打打殺殺,本來連陪居榜末都沒資格,不料想一夜成名!”孟劍卿“哦”了一聲:“你是說他巡邏時遇到蒙古人伏擊、兵刃盡失、徒手撕裂三人一馬那件事?”自這一戰後,關西隱隱然已成了一尊人見人怕的凶神。

晏福平道:“可不正是?”他隨即又向孟劍卿笑道,“你猜今年的榜首是誰?”孟劍卿懶得去和他猜,晏福平果然自顧自地接了下來:“記不記得第五期有個李華?我們總覺得那小子眼熟,但又說不上來在哪兒見過。”胡進勇一拍大腿道:“原來你們也覺得那小子似曾相識!”

晏福平嘆道:“你們猜那小子是誰的兒子?別想遠了,就往講武堂裡面想。”講武堂諸位教習甚至那些雜役的面孔一張張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