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麟還在與趙興爭辯。米芾已經毫不見外的扯著李公麟的手向外走,邊走邊直著嗓子喊:“馬廄在那兒?少遊,你帶路,讓我眼見為實。”
聽到院裡的喧鬧,最閒地陳不群跑進來探頭探腦,趙興衝陳不群使個眼色,吩咐:“領兩位大人去你父親哪兒……米公,陳公,季常兄正在後院試騎新馬,兩位自去。我陪張管軍試試新弓。”
張用憋足了力氣也扯不開那張大弓。他頹然的將弓拿在手裡,仔細觀察。
這張弓沒有任何雕飾,只是用銼刀將棍身銼地扁圓。摸起來光滑溫潤。弓身木質透發著隱隱的香氣,又帶點瑪瑙般的半透明感。木棍中間握手處加了防滑的木紋,張用雖然拉不開弓,但看到弓的材質與手感,有點愛不釋手。他惋惜地直搖頭:“好弓啊。惜乎弓力太強。”
宋代軍人拉不開這樣的弓可以理解。現代人對宋代軍人的體力有個著名的討論,就是“范陽帽原則。宋代軍人不戴頭盔。而要戴氈帽——范陽帽。研究發現:這是因為宋人體質較弱,他們佩戴頭盔無法跋涉行軍與作戰。
宋代軍人為什麼體質如此弱?進一步的討論的結論是:他們的飲食習慣不合理。宋代雖然美食甚多,但他們甚少吃肉,民間沒有吃豬肉的習慣,羊肉又少,只能供給宮廷與高官,而吃牛肉又是犯法行為。
嚴格地說:宋人類似平安時代的日本人與韓國人,由於佛教的盛行,舉國流行素食。而占城稻地輸入,又使宋國不為缺糧煩惱,所以素食在平民中非常受歡迎。
蘇軾曾談起自己在“烏臺詩案”、以及流放期間的伙食花樣——多數是素食,唯有一篇“黃州好豬肉”談到肉類,也很少的談到魚類。
趙興知道對方感慨地原因,他反身回房拿來了那張小弓。這根細樹枝製作的兒童弓也許能適合張用,趙興邊遞給對方邊說:“管軍試試這張弓,這是我幼年時所用的弓……管軍試著稱手,便送與你吧。”
張用果然能拉開這張弓,他連拉幾下,感覺很好,便愛不釋手的撫摸著弓身的木材,問:“這是什麼材料,摸著像玉又彈性甚佳,世上怎會有如此材質?”
趙興搖頭:“興也不知!聽說這是一種海外奇木,這種木頭割開樹皮,會流出殷紅地血,當地土人都用這種樹地樹枝做弓身,他們稱:這種弓射出的箭,能穿透龍鱗。”
“龍血樹!”張用嘖嘖稱奇:“太貴重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他嘴裡說著不好意思,卻絲毫沒有鬆手地意思,還一疊聲的招呼僕人送上箭靶,要在趙興院裡試射,渾忘了要觀賞戰馬的來意。
“應該不是龍血樹”,趙興也在旁邊配合的扯弓射箭,邊射邊說:“我去過黑非洲,見識過真正的龍血樹,那是一種香料樹,樹枝淌出的液汁可以染布,混入桐油中可以當紅漆,刷出的顏色號稱千年不褪。”
兩個人玩得高興,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不久,秦觀領著兩位大畫家從後院返回,李公麟顯然被打擊了,神態沮喪——這是當然的,現代常說的駿馬:河曲馬、伊犁馬,單個看身軀雄峻,但牽到馬術比賽場,跟那些名馬一比,簡直就像是闖入馬群的驢。
這是數千年閹割傳統,導致的種群退化。
李公麟顯然也接受了陳的叮嚀,他回來後閉口不談戰馬的事。等那名軍官到了執勤時間,捧著新獲得的寶弓告辭。李公麟方輕輕地說:“張用的捧日軍是馬軍,官家派他來看看,或許是想看看你的馬是不是真如傳說的那麼雄峻。”
趙興這時已經完全知道了宋朝的風俗,他已經開始用宋朝的思維看宋朝,對皇室威嚴不再仰視,所以他只輕輕地搖搖頭:“賤軀沉重。御馬監的那些驢形馬恐怕載不動我。這幾匹馬是我特地從海外收購來地,馬軍要來配種可以。想要與我換馬——休想。”
米芾輕聲問:“海外這樣的馬,多嗎?”
趙興搖頭:“海上風浪難測,馬本來是草原動物,用船載運,需要空間極大。且極不適應海上顛簸。我用船拉了上百匹馬,唯有這四頭活了下來,而一次航運,船上只要載了十匹馬,除馬之外,什麼貨也別想運——以此計算,這四匹馬每匹價值何止五萬貫。”
李公麟搖搖頭:“公馬沒用,扯進御馬監裡就要被閹……離人,我勸你把母馬獻上吧。”
趙興毫不猶豫的回答:“可!”
索取了趙興馬群中唯一的母馬,李公麟感覺到很不好意思。而這一切風波都是秦觀引起的。秦觀也有點難堪。趙興反顯得很大方:“各位,何必如此鬱郁——馬就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