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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醉思仙》

晚霞紅。看山迷暮靄,煙暗孤松。動翩翩風袂,輕若驚鴻。心似鑑,鬢如雲。弄清影,月明中。謾悲涼,歲冉冉,舜華潛改衰容。前事消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雲軒一夢,回首春空。綵鳳遠,玉簫寒。夜悄悄,恨無窮。嘆紅塵久埋玉,斷腸揮淚東風。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了傳說中的聽雪樓。

果然是名門大派的氣象,一進門宛如進了皇宮園林,院中綠樹如海,一眼望去竟不見任何房屋。只在極遠處,才隱約有幾幢各色的樓宇亭臺。

沿路雖不見有所謂的象“江湖豪傑”之類的人物,但即使是隨車的小廝侍從,雖然目光平靜,但閒適中自有一種凜然肅殺。

青茗暗自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這番奉了父命來這裡的原由——“聽雪樓的蕭老樓主,曾經在甘肅道上對你二伯有活命之恩。”

二伯……她再次嘆息,不明白同為歷代出名醫的薛家的人,為什麼二伯不像父親那樣老老實實的學醫濟世,成為宮廷御醫,光耀門楣——為什麼偏偏要去闖什麼“江湖”呢?

據說,那些江湖中的粗野漢子,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

“當年蕭老樓主死的突然,爹沒來得及做什麼,蕭家的人情就這麼欠下去了。”

“近來,聽說他的兒子病得厲害了,這次咱們總得盡一份心力罷?爹是朝廷供奉,等閒不能脫身半步,就看閨女你的了……”

“也虧的你雖是個丫頭,可家傳的醫術沒落下半點,到如今,恐怕爹也比不過你了——”

“雖說這樣,但一個女孩子家出頭露面,唉……真是委屈了你了。”

人情債難還,即使是薛神醫家的小姐,也明白這一點,於是,只能硬起頭皮,坐上聽雪樓的馬車來到了洛陽。青茗心下思忖著:只盼,這次治好了蕭家公子的病,以後薛家和那些江湖人士就再無任何關聯。

——那些傳說中一言不合動輒殺人放火的野蠻人。

“公子就在園子裡。”到了一座白樓前,待得進去,引路的童子卻自行退了,留了她一人在那裡,“白樓重地,屬下不能擅自進入。”

青茗進退不得,心想,那些江湖人果真是不懂規矩的,連待客都如此生硬——正想著,耳邊卻傳來了一絲簫音,極清極雅,聽不出什麼曲子,似乎只是信手吹來,卻煞是動人。青茗一時間聽的呆了,在門口站了,靜聽。

陡然,只聽那簫聲的調子一滑,一個高音便上不去,登時頓住了,園中隨即傳來斷續的咳嗽之聲——“哎呀!”她脫口叫了起來:這不是中氣不足的問題了,聽那咳嗽之聲,分明是——“是薛家的青茗小姐嗎?”驚呼聲方落,耳邊忽然聽得有人詢問,抬頭,就復又嚇了一次:本來空蕩蕩的小徑上,不知何時竟忽然出現了一個緋衣的女子,看著她,臉色淡淡的問。

一個很是清麗的女子,但是並不給人柔和親切的感覺,她看著青茗,青茗覺得她的目光似乎從冰水裡浸過,只是那樣一眼看過來,自己全身就不自在起來,點了點頭,也不知如何回話,便聽得那個女子輕輕道:“隨我來。”

轉過幾叢修竹紫羅,前面便是一池碧水,緋衣女子來到水榭前,叫了聲樓主,水榭中有一人站了起來,微笑道:“薛家神醫可是來了?”青茗定睛看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臉頰清俊消瘦,手裡拿著一枝竹簫,一邊站起,一邊輕輕咳嗽。

青茗只往那無血色的面上望一眼,心中格登一下,情知這人是身患的不是一般的傷病,血氣已是極其衰弱,斷斷活不長久了——那樓主見青茗的神情稍稍一怔,知道醫家望聞切問功夫極深,這神醫之女恐怕已知自己的病況,只微微一笑:“久聞大名,姑娘請坐。”

青茗眼睛定定看著他,也不坐,靜默了片刻,忽然直言:“公子這病,並非小女力所能及。”一語畢,斂襟深深一禮,轉身便回。方才回頭,也不見那個緋衣女子如何起步,轉瞬間已經換了位置,攔在前方的竹徑上。

青茗嘆了口氣,心下倒有些好奇起來:莫非,這種就是所謂的“武功”了吧?

但是看眼前這一對男女,如此清奇的相貌,卻和自己想象中的武林豪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特別是那位倚欄吹簫的蕭樓主,眉目間沉靜儒雅的氣質,看上去,和京城王府裡那些貴公子倒有七分相似。

“脈也未診,如何便下此斷言。”緋衣女子開口,與其說是在反駁她,不如更象是在說服自己,“或許還有救。”

青茗對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