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局的戰馬雖然更加高大神駿一些,但多出來的戰馬不足五十,只是用來輪換疲憊的戰馬,因為馬力不足,將士們只能穿著一層鎖甲,沒有辦法和趙雷的部下穿戴三重鐵甲的豪華裝備相比。
好在武器是一樣的精良,這一隊精銳騎兵路過時,吸引了沿途不少軍堡屯戶的目光。
從錦州到寧遠,再從大淩河城到廣寧,這一塊廣袤的地域最少有二十萬以上戶數的軍戶在種植著肥沃的土地,雖然這裡只有五六個衛,按當年每衛五千六百人的人數來說最多不到三萬軍人,連同家小也不過十萬人左右,但從洪武年間到如今已經過二百年,遼東又是富饒之地,軍戶生齒日增,光是從山海關到大淩河廣寧這一片地方,最少就有近二百萬人生活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
這些軍戶,依託在各級武官之下,雖然沒有官府和胥吏,衙差,幫閒的催科,也沒有鄉紳大戶的壓迫,但各層武官的吸骨敲髓卻只在普通的官府之上,從惟功他們一行經過的地方來看,軍戶貧病,普通的有飢寒交迫的模樣,所謂的各百戶所和沿堡壘衍生出來的村寨都是破爛不堪,不論是衛生環境還是人文,或是居民的精神面貌,又或是建築的情形,都是十分的不容樂觀。
這還是在遼東這樣物產豐富的肥沃土地上發生的事情,怪不得二十多年以後,當建州興起攻向遼鎮時,遼鎮的諸將十個有九個都選擇了投降,就算不降也毫無戰鬥志,二十五衛的實土衛所,最少百萬以上的軍戶擋不住六萬男丁的野蠻部落,這裡頭的原因當然是各式各樣,不過軍戶貧苦,毫無守土愛國之心,毫無疑問是最重要的原因!
與惟功一樣,不少軍中的武官是頭一回到遼鎮來,更甚者,是頭一次走出京城。
這並不奇怪,象朱尚駿和郭宇這樣的軍戶世家,雖然敗落了,但好歹皇室是有一份鐵桿莊稼給這些京衛子弟,不使得他們因貧苦而生出怨心,在他們一路奔波在遼鎮一望無際的大地上之時,一邊驚奇於天地之廣,物產之豐富,一邊又是看到軍戶之貧苦實在出於想象之外,這對很多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殘酷事實。
“真是不出京師,不知天下竟是如此模樣。”
朱尚駿騎在自己的戰馬之上,看著天際出現的廣寧城牆,在越過了好幾個堡臺之後,廣寧城已經是赫然在望,看著身後的屯堡,他不禁感慨著。
馬世龍也道:“我也是真的不曾想到,遼鎮軍戶,竟然貧苦至此。”
而距離廣寧這麼近的地方,屯墾的軍戶也是窮困不堪,聚居的地方比起京畿附近的普通村落尚且遠遠不如,每到炊煙升起時,隊伍中會有人去村落買飯,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在這個春意萌發的時候,軍戶們的家裡多半是野菜,榆錢葉,和著各種粗劣的雜糧,幾乎叫人難以下嚥。
現在每個人的行囊裡還有這種粗糧和成的野菜糰子,這是惟功特別下令叫每個人都帶上的,大家嚐嚐,才知道生民多艱,普通軍戶的日子過的有多苦。
“你們哪!”第二司把總李寶的圓臉上滿是笑意,他並不是嘲諷,李寶為人很和善,雖然是周晉材麾下兩大副手之一,但他只是技戰術很強,並不是性格適合當軍訓官,身為第二司把總,也是遊擊將軍,衛指揮使,雖然身居高位,李寶卻沒有什麼架子,仍然能和部下們有說有笑,聽到馬世龍和朱尚駿的話,李寶大為搖頭,微笑道:“你們這些京衛出身的傢伙,在這裡長吁短嘆起來了,要知道我們這些順字行出身的,當年全是在京中乞討的乞兒,恐怕你們當時見了我們,也就是冷眼一斜,哪裡曾經想過我們的困苦喲。”
馬世龍和朱尚駿都被說的怪不好意思,朱尚駿嘿嘿笑道:“幾年前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娃娃呢,哪懂得這些。”
“嗯,我也是跟隨我們大帥之後,習字,讀書,明禮,漸漸才懂得了很多道理。”
李寶呵呵笑道:“其實我們自己都是,當年雖然大家都鑽糞堆,在廟會偷東西,但從未想過都是苦人,一夥結成一夥的,遇著就打,下手還黑,要不是東主……嗯,大帥將我們從泥途中拔出來,現在我真的不知道在哪裡了。”
“安靜,進入廣寧駐軍出迎範圍!”
隨著前隊一聲命令,各旗隊的旗號招展,原本歡聲笑語的整支隊伍就進入了靜默之中。
廣寧城相隔不過兩三里路了,早過了城外最後的一個驛站和急遞鋪,當然也過了接官亭的位置,在這裡,廣寧城頭上巍峨的敵臺,箭樓,翁城,城外的羊馬牆,壕溝,拒馬,鹿角等城防體系清晰可見,在城外,還可以看到一些丟在地上的破爛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