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位之事,猶如逆水行舟,一旦上了船,就得一直往前,自己卻是做不了主的。
想下船,很好,跳下來!
張居正的權勢,很大一部份建築在馮保的身上。甚至有後人評價,張居正不敬畏皇帝而獨交好於馮保,實際上,馮保的權勢又是太后權勢的外延,這三人,才是現在大明真正的權力核心,三角關係可謂十分牢固,連皇帝也奈何不得。
“何必弄的圖窮匕見……”
張居正對馮保一心要將龍椅上的萬曆攆下來換人的決定,並不贊同。首先畢竟此事風險太大,一旦失敗,赤族是必然之事。所得並不多,付出卻十分慘重,這是很愚蠢的行為。另外畢竟萬曆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在此之前,師徒之間肯定因為權位而有心結,但還沒有到翻臉成仇的地步。
一旦他走了最後這一步,就必然成生死大仇,難以開解了。
他不贊同,馮保卻是主意拿定,勸不回頭了。
“咦,這路……”
在地上走了半刻鐘的功夫,有不少上朝的官員坐著轎子或是騎著騾馬趕過來,大員有轎子,中層以下的官員礙於生計困難,騎健騾或馬匹的不少,最多也就跟一個長隨,拿著衣包跟著,清冷的天,主僕都凍的縮手縮腳。
遠遠看到首輔的大轎和元隨,這些官員忙不迭地避讓在道旁。
張居正看到了,先也是不以為意,到他的這個地位,不論下頭人怎麼奉迎小心,也不為過。但看到不少官員引避的地方,他先咦了一聲,接著就是大步走過去。
看到元輔過來,不少官員都慌了神,張居正認得頭前的是大理寺右丞姜壁,還有幾個也是臉熟的,當下點了點頭,溫聲道:“你們不必慌亂,老夫只是隨意看看。”
“是,元輔。”
姜壁帶頭答了一聲,仍然避在道旁,其餘各人也是畢恭畢敬,不敢隨意動彈。
“我記得這裡是明溝,這裡是堆糞之所?”
“元輔記的不錯……”別人不出聲,姜壁小心翼翼答道:“這裡溝被加了石板蓋,少國公說是這樣避免蚊蟲毒害,免傳瘟疫,髒物垃圾,也被全拉走或填埋了。”
“沒有幾天吧?”
“是沒幾天,剛辦妥的事。”
皇城附近就是髒的不行,大明帝國實在也沒有什麼臉面,不過張居正也沒騰出手來做這樣的事,不是張惟功上奏言說,又正好要將這個愛生事的小傢伙調開,不叫他去攪和京營,恐怕張居正也下不了決心從戶部和工部撥給人手和相應的資源。
原想著小傢伙最多能做點表面功夫,敷衍了事也罷了。誰知道,到底是能折騰的人,動作居然做的這麼大,功夫也是真下到了骨子裡頭。
張居正回想一下,似乎自己這一路過來,確實是道路都鋪設一新,浮土積泥夯平之後,用新的工料壓平,前幾天下了一場冬雨,下轎時居然轎簾上還是乾乾淨淨,要是以前,出門一次就得清洗一回。
加上這裡的動靜,還有沿途的景象都被張居正想了起來,哪怕是他現在被天字第一號的大事將心裡頭壓的沉甸甸的,此時也是忍不住“嘿”了一聲,讚道:“張惟功,了不起。”
“是了不起。”
“我等都說這是二百年下積弊,不知道苦了京城文武百官並百姓多久,半年不到的功夫,解決了。”
“實在是奇蹟。”
“下官最近所聞所見,皆是讚頌之聲。”
“少英國公實在是勳貴之中難得的幹練人才啊。”
張居正一句話,在場的這些中下層的官員們倒是都滿口的讚頌。老實說,張惟功在此前於文官中先是名聲極壞,主要還是馬芳和俞大猷的那一次的兵部衝突,文官們聽聞之後,感覺上極不舒服。
文貴武賤,雖不是正經的祖制,上來已經有二百年了,大家已經習慣視武將為賤役下流,猛然跳出一個不服的來,自然是叫人心中極不舒服。
若不是張居正護著,惟功早年早就被群起而攻了。
再下來才稍有改變,主要是惟功硬頂馬自強,護著沈榜這樣的小官,中下層的官員們才對他有所改觀,再就是練兵有實績,更令人欽佩。護駕有功,這都是實打實的功勞。京中勳戚少年,十有九個都是紈絝,出來惟功這麼一個異類,原就叫人刮目相看,再有,惟功對京城內外的中下層官員,特別是名聲較好的都很照顧,捨得砸銀子,加上屢次上奏都直指朝中的各種弊端,京營一事得罪的又是勳臣和武臣,文官們事不關己,沒動他們的基本盤,惟功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