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段時間裡,朝廷的主要精力用在三件事上。
一件是更大力度的推行一條鞭法,張居正將這件事視為自己一生最大的功業,他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上頭。
無奈就算有考成法,一條鞭法仍然在各地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阻力,特別是江南一帶,對張居正已經到了異常仇視的地步。
度田,條鞭法,免優免,嚴驛傳,這些政策如同絞索一樣,將那些養尊處優,不停的吸食百姓膏血的官員士紳們逼的快無路可退了。
不管困難有多大,張居正都在不停的逼迫各地的官員,將這幾件最要緊的事務落實下去。
在他的催逼之下,各地的政務都不敢停滯,估計萬曆九年又會是收入豐裕的一年,太倉的存銀,仍然將大量增加。
與之相關的就是清理京畿一帶的勳貴莊田,隱田之事,這件事也是鬧的沸沸揚揚,不少勳戚品官之家受到了波折牽連,張居正鐵面無私,雖然他的內援馮保失勢了,但多年積威猶存,沒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種種限制勳貴和官員的措施,還是被堅定不移的貫徹了下去。
最要緊的,當然是十萬奴騎逼迫攻打廣寧之事。
開初訊息傳來時,朝野都十分緊張,但事情果然是如張居正和張惟功所預料的那樣,李成梁在虜騎迫近時果斷率精騎主動出擊,幾千精銳騎兵突入虜騎陣中,如同銳刀切肉那樣將敵陣切開,北虜似乎沒有良好的組織,被李家騎兵打的潰不成軍,在付出數千人的死傷之後,十萬虜騎被迫後撤,一場聲勢浩大的進攻,就這樣被李成梁輕鬆擋住,廣寧城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而李成梁又立大功,斬首四百餘級,近五百級之多。
國朝戰功,首重就是北虜首級,大明向來就是以首級計功,而北虜之首級又是第一等,幾十年後,東虜興起,東虜的首級才變為第一等,北虜變第二等。
去年萬曆八年時,四川總兵等南方明將拔了幾百個生苗寨子,最大的一仗斬首一萬六千級,要是以北虜的首級計功,劉吉等南方明將早就夠封侯爵了。
廣寧圍解,朝野間都是鬆了口氣,二月中旬時,兵部給張惟功正式移鎮,並且允許攜帶舍人營中自願的部屬為移鎮部屬的公文,還有遼鎮練兵總兵的印信,公文,旗牌等等,都是送到了惟功手中。
“這個張惟功是怎麼回事,開始興沖沖的說要到外立功,怎麼移文和印信旗牌已經交在他手快十天了,居然還沒有起行?”
張學顏神色匆匆,今日晚間有經筳,照例是內閣和親從官,還有翰林科道等清流參加,部堂寺卿大臣中挑選人選參加,他因為廣寧大捷之事已經坐穩了兵部尚書的位子,今日坐堂理事,聽說張惟功尚未起行,不覺有些生氣。
有個兵部官員道:“舍人營說是行糧和馬匹豆料皆未齊備,找戶部那邊,戶部說該兵部預備,下官回說沒有這個道理,再者兵部也拿不出這麼些,戶部只是不管,現在張惟功說要打御前官司,請部堂示下,咱們是想辦法給撥,還是等他鬧出眉目來再說?”
從京師出動這麼多兵馬到外鎮,又不是出征,而是移鎮,這確實也是不常見的事情,京營將領出外的原本就少有,還一帶幾千人的更是稀奇,所以對戶部和兵部等各衙門來說,這確實是一個頭疼的難題。
張學顏不為所動,冷然道:“這些與本衙門何關?為將者豈不知什麼是令行禁止麼?再者,軍伍行糧由各地方提供,行糧給他帶足了,沿途滋擾地方再撈一筆?不管他!”
“下官著人去催促一下,老大人以為如何?”
一個兵部郎中主動請纓,張學顏想了想,隨口道:“去催問一下也好,看看這張惟功到底是何想法。”
他眼中寒芒閃爍,申時行早就有所請託,請自己這個本兵務必打壓張惟功,老同年所請固然不好拒絕,但他張學顏想進內閣,就非得這個同年大力援引不可。
自己說是元輔的心腹私人,但一路扶搖而上,同年的幫助也是不可忽視的。
如果張惟功真的被抓到什麼把柄,倒也不妨主動出手,他也想看看,這個姓張的到底有多重的斤兩,和他過不去的難道就真的全部以失敗告終?
……
惟功的書房之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坐在惟功下首,展開手中的冊子,在一條條朗讀著呈送上來的各地的情報。
“潘季馴到南京當兵部尚書去了。”
“這麼好的治河和工程專家,放到這樣的閒職上,這真是笑話啊。”
“兵部復順天撫按張夢鯉等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