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設了牌位,不料張元德知道後,派人來取了去,說是私設靈牌,差點兒又慫恿張溶下令行家法打惟功一頓,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祠堂,所有的靈位都在祠堂裡,張元德抓著這理,便是張元芳也沒有辦法,只能勸住惟功,眼睜睜看著靈牌被取走了。
自己不準祭奠,家祠肯定不會允許孃親的靈位入駐,年節之時,想到去年孃親尚在,天天晚上為自己縫製過年的新衣,惟功心裡就是一陣陣的難受。
他原本未必相信鬼神之說,但自己穿越之後,卻覺冥冥之中的事存而不論,並不是夫子說沒有,普通人的見識比不上聖賢,有一些事,不做不舒服,做了才會叫心裡好受一些。
家裡不準,他只能出門到寺廟去,聊解心中的思慕。
“這是幾兩碎銀,你拿了去吧。”
這半年多,惟功是省心的,除了衣服經常因為練功壞掉要常修補,別的時候一文錢也花費不著,張元芳從懷中掏出一小包銀子,遞給惟功,笑道:“燒香之後,你僱一匹驢,叫人帶你到正陽門東西大街去轉轉,雖說年根底下了,不少店還不曾關張,有什麼想吃的零食,自己買就是了。”
“多謝七叔。”
“這孩子,去吧。”
歲末年初,街道人並不多,北風凜冽,張惟功穿著半新不舊的棉襖,寧綢面子,棉花用的實,加上翻毛的靴子,身上十分暖和。
一個人行走在街市道路上,心中卻是萬分的感慨。
明年此時,又會如何呢?
第014章 寶和
觀音庵是富樂坊的名勝,張惟功趕到的時候,庵中尚有不少香客在燒香祈福。
年末時候,百姓們也是到處拜神求佛,乞求來年順順當當,平平安安,最少要比今年強一些兒。
這種心理,幾百年後都是一樣的。
看到那些虔誠的香客,張惟功心中也是一動,他希望孃親真的能感受到自己,或是真的有滿天神佛能聽到自己的祈禱……
燒香後出來,天氣越發陰沉下來。
惟功走出坊門後,就是小時雍坊,這裡九成住的是朝中的文武官員,有深宅大院,也有三進或一進的小院。
京官清苦,有些官職想貪都找不著門路,雖然坊中多是住著官員,並不代表人人都能住大宅,更多的是住著普通的宅院,只是這裡道路也精潔不少,用青石板鋪在路中,兩邊宅邸院牆涮的雪白,令人看了心情愉快。
在坊中走了不遠,他僱了一頭驢來騎。
往正陽門東西大街,來回二十文錢的價格倒也不貴,年底下了,一般人都不出來賺這個辛苦錢了,看那中年驢夫笑呵呵的模樣,這一天也是剛開張,這錢夠買兩斤豬肉,或是一斗雜糧,好歹算是有錢入帳。
“小官人坐穩了啊。”
張惟功帽子下的頭皮是光的,顯然還是個未留髮的童子,只有兩個總角,一看便知是童子。
好在他身量大,這驢夫以為他十來歲左右,這才放心接下生意,若是知道惟功才七歲多,怕是就不敢攬這個活計了。
出了小時雍坊,到大時雍坊時,市井味道就濃郁的多了。
特別是靠近宣武門的地段,商號繁多,行旅商人不絕於途,雖年根底下,仍然有絡繹不絕的商人擁入城來,不少人都是利用年前最後幾天將貨物販運至京,俟初五開市之後,大賺一筆。
到處都是喜氣盈腮的行人,騾車馬車在正中,駱駝隊緊隨其後,驢子則是京城內普通百姓的代步工具,到處都是等候客源的驢夫,要麼載客,要麼幫著抬貨,十分便宜便利。
雖是如此,行人們多半也是能走則走,天氣寒冷,走動還能暖和一些。行人中,多是穿著棉白袍的百姓,和後人想象不同,當時的人穿著的衣服能染色的少,所謂青衣藍袍原本是下等人穿著,但就算青衣藍袍也是染色的,普通人連這個資格也沒有,只能穿著原色白袍,能遮蔽身體和保暖就行了。
人群中,男子在九成以上,只有少量的婦人摻雜其中,僧道女尼之流,每十餘人中就能見到,手中持木魚,銅缽,化緣乞討。
流民和花子模樣的,也是極多,佔總量的十之二三。
縉紳模樣的,十之一二,他們多是坐小轎,騎馬,意態驕矜。
還有十之二三的人是進入城中的菜農和力夫腳伕一類的人物,他們身上筋肉盤結,推著小車或挑著扁擔,走在人群中,時不時地打量著那些沿街的攤販擺放的貨物,年根底下,連他們也要買一些年貨帶回家去,犒勞自己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