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許是張元德給張貴等大小管事許了什麼好處,惟功一家在府裡的日子越發難過,發下來的大小物件十件有九件不能用,大廚房的飯食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經常來興兒過去了,掌勺的廚子和廚娘就說“沒有了”,或是說“今日又來晚了”,氣的人發昏也是沒法子,好在七嬸廚藝總算慢慢變好,自家人吃飯倒是想吃什麼吃什麼,更加爽利的多。
“太好了,這兩天我可餓壞了。”
惟功歡呼一聲,笑道:“要吃紅燒豬蹄!”
張元芳哭笑不得,警告道:“小心叫人聽了去。”
正笑鬧間,來興來進來,稟道:“外頭有個長隨送帖子來,說是有個姓俞的請五哥兒出去飲酒敘話。”
“姓俞的?”張元芳皺眉不已,道:“想不出來勳舊中哪一家姓俞?”
“七叔糊塗了。”
惟功心情愉快,笑道:“七叔,俞帥你忘了?”
“是他?”
張元芳不勝震驚道:“你是怎麼和他搭上線的?”
惟功笑道:“回頭再說……我得現在就出去。”
“若是府中有變,怎麼辦?”
“這……”惟功一時犯了難,答道:“這還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帶著來興兒吧,有什麼事,或是去哪兒,叫他回來帶個話,有什麼,我好派他再去尋你。”
“也成。”
此時天色不早,俞大猷相邀估計是因為馬芳已經將錘鍊他射術的前後經過告訴了這個南方來的名帥,俞大猷因此而相邀,如果耽擱下來,俞大猷新命一下,必然有一個較為忙碌的時期,還真不知道下次再有機會請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當下惟功也不敢耽擱,帶著來興兒,到角門處和投帖子的俞府伴當一起會合,往著大時雍坊匆忙趕去。
……
“父親大人,事情就這麼定了?”
嘉樂堂中,一燈如豆,天剛一擦黑,裡外間就點起了燈,按國公府的財力,再點一百支也稀鬆,只是張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耐不得火光,於是只點了一支,聊以照亮。
此時的張溶精神奕奕,一點兒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樣,斜倚在床上,看著張元德和惟賢兄弟幾人,居然是一點兒病容也沒有。
但張溶自己和眼前的兒孫們都明白,這不過是迴光返照,老頭子已經命在頃刻,最多也不過是再拖一晚上而已。
“就這麼定了吧。”張溶用慈愛的眼神打量著小哥兒幾個,眼神是在張惟賢身上停留的最久:“惟賢,你以後要如我在的時候一樣,對上恭謹,對人和善,多讀書,養氣,你年輕,氣質亦好,見識也佳,是我的好孫兒,我是敗給了成國公家,咱們家想復振家聲,就靠你了。”
張惟賢忍住眼淚,重重叩下頭去,卻只不言語。
第100章 殺侄
張惟德心中的嫉妒感覺如熊熊野火般燃燒著,但也只敢用手扒著地,半聲不吭。
惟平,惟思兄弟倆有點兒嚇壞了的感覺,趴在地上,也不吭聲。
今日之事,也是十分簡單。
張元德不知道怎麼透過人與撫寧侯搭了上線,諸家勳戚之中,撫寧侯朱崗是最兇殘跋扈的一個,他家是景泰年間封的侯爵,但現在的權勢遠在一般的靖難功臣家族之上,第二代撫寧侯朱永立過大功,曾被封國保國公,又因為是國姓,雖然現在不是國公而是侯爵,其真正的權勢,反而是不在英國公府這樣的國公府之下。
張元德和朱崗當然是一拍即合,朱崗想要店,張元德想要的卻是張惟功的性命!
張溶和張惟賢說過話,又轉向自己向來寵愛的二兒子,問道:“殺侄的名聲不好聽,你真想好了?”
張元德一叩頭,泣道:“父親,不是兒子心狠,實在也是沒法兒的事了。小五事事出挑,大哥現在不好說什麼,十年二十年之後呢?那時候皇上也親政了,你說皇上是向著小五,還是向著惟賢?”
這個答案是不言自明,張惟賢在宮中和朱鼎臣幾個雖然也努力,但畢竟都是嫡長子出身的勳戚子弟,不論是心機手腕還是本事,都和張惟功差的遠,在宮中兩年多,張惟賢表現算是最好的一個了,但仍然是被惟功壓的死死的。
如果真的出現張元德所說的那種情形……張溶長聲嘆息,說道:“只是對不住老大了。”
“大哥原本也不該有這個兒子。”
“我要進棺材的人,隨你們去鬧吧。”張溶嘆口氣,將身子一斜,再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