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遼陽近郊,他們見到的情形也和周永泰看到的不同。
往遼西方向,因為安全方面的考慮,並沒有興修太多屯堡,往瀋陽和遼南方向,幾乎已經全部被屯堡所覆蓋了。在這些生員眼前,阡陌成片,到處都是開墾的十分好的良田,田間雖有殘雪,仍然看得出來麥苗出的又好又厚,土壟培的很好,也能看出積肥了,遼東的土地原本就是沃土,這樣精耕細作,產量想不高都不可能。
惟一制約產量的就是水源問題,從萬曆年間到崇禎末年,這幾十年時間內天氣越來越冷,而且越來越乾燥,天啟天年和崇禎初年時間乾燥的天氣到達頂峰,崇禎十七年時,天氣記錄那一年是最冷的一年。
諸生員多半有田產,他們經常會為幾畝水田和人打官司,鬧的不可開交,甚至謀奪人產,鬧出人命也不奇怪。
而放眼看去的遼陽軍屯,幾乎每數十畝就有一眼井或是一個大型水車,或是環繞著引流而至的溝渠,清水沽沽而流,不停的潤澤著四周的黑色土地。
這,就叫人不僅是驚奇,而且是嫉妒的發狂了。
“怪不得聽說今年遼鎮麥子每畝好幾石,看這樣子,今年不止啊。”
從車上剛下來時,頗有一些生員沒從城外的風景中回過神來,腦海裡盤算的還是這事。
別人不停地看著城中風景,口不應心地答道:“今秋的高粱,小米,那才叫嚇人。”
“我看他們明年的小麥收成,一畝最少五六石。”
“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平均五石到六石,想再高,也是沒影的事。”
“老兄說起來說的好象很輕鬆一樣,我家的地,水田一畝不過四石……弟曾經去過山西,那裡的地,平均半石,豐年一石半,差太遠了。”
“我們遼東的地,能掐出油來,能一樣麼?”
“這個倒是了……”
話說到此,這個懵懵懂懂的傢伙終於注意到了城中的景象,一下子便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似乎是看到了難以相信的東西。
城中到處是粉壁高樓,他們是在城門內不遠,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商人,百姓,軍人,擠的密密麻麻的,瀋陽城的人流怕是不到這裡的十分之一。
到處都是高挑飛簷的樓房,然後就是一眼看不到邊的招牌幌子……順字行和四海商行的發達極大的帶動了遼陽的商業環境,整個東西鼓樓相對的府前丁字大街四處延伸著,每個城門到遼陽的中間地帶,到處都是建起了三四層高樓的大商行,不僅是本地遼商,也有關內的北方商人,當然還有李家宋家等江南過來的大商家,甚至連晉商都跑了過來,在城門附近,有碩大的一幢建築,飛簷拱鬥,極盡氣派,這是幾家晉商聯手在遼陽開設的錢莊和銀號,遼陽這裡不準放高利貸,否則的話,聞訊趕來的晉商怕是更多。
貨物也是太充足了,慣常見的北方商品當然是應有盡有,西北的特產亦是隨處可見,南方的精品南貨也是極多,除了順字行的大商行外,大大小小的南貨商行也漸漸開了起來,最叫人吃驚的就是外貿的貨色很多,倭國的倭刀和摺扇,朝鮮的高麗參和紙張,還有真臘國的珠寶,呂宋國的各式貨物,還有西夷的小坐鐘,大擺鍾,望遠鏡,各色珍玩,應有盡有。
這些生員在瀋陽也是見過世面的,此時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不停地看向四周,到處都是高樓,街道整潔的叫人不敢相信,人群密集,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的滿意而富足,這種精神狀態,就是他們前所未見!
“這,這,這……”
一個還有良知的秀才,此時哪裡還能說出什麼攻訐的言辭出來?他們是因為義憤前來,但讀書人畢竟還是有不少有良知的,此時叫他們說遼陽鎮的壞話,也還真是說不出來。
城外的屯堡,城中的將作司林立的高爐,城中各處街道,還有各種公眾設施,一樣樣漸漸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光是客棧,就在這城門附近就好幾十家,已經有不少攬客的夥計跑了過來,眾人之中,不乏幾年前到過遼陽的,此時看過去,哪裡還有當年的一角影子在?
“這是竭澤而漁,以富濟貧,不停的從官紳大戶手中卡來的好處,這才營造出這樣虛假之態。”
就在外地的生員們猶豫的時候,杜禮等人,已經走在人群中不停的宣講著。
在他們的口中,遼陽鎮的財富都是掠奪來的,大宗的被貪汙中飽,只拿出小宗財貨,建造眼前模樣,用來邀買人心。
真正的百姓,生員,官紳,卻是窮困不堪,衛所世襲武官之家,多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