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軍情司的努力下,陶家幾乎被連根剷平,陶成嚳被梅國楨逮著一次又一次的把柄,彈劾的灰頭土臉,官職也是一降再降,如果不是他主持遼東的軍情之事,恐怕已經被李成梁丟到垃圾堆裡頭去了。
此時此刻,也快到收拾此人的時候了。
“周將軍說什麼?”
陶成嚳沒有聽清,趕緊詢問。
“我說我們遼陽鎮備了不少酒菜,也快到時候了,大家請吧。”
周晉材份外爽郎的一笑,陶成嚳不覺也是一笑,他身邊的家丁親衛也是忍不住一笑,大家都是笑呵呵的,適才的緊張情形,似乎都是一掃而空了。
只是在他們想簇擁到周永泰身邊時,卻被遼陽鎮的龍騎兵們擋住了。
“不好意思,上頭有吩咐,本千總部負責軍門在城中的安全,出城過了遼陽城地界我們不管,在這裡,安全由我們來負責。”
當著一千以上的火銃和長長的刺刀,陶成嚳等人想爭也是爭不下來,各人只得委委屈屈的跟著在大隊之後,向遼陽城進發。
“這一次,但願平安無事吧。”
還沒有進城就被人隔離開來,無事還好,稍有不妥,陶成嚳就知道自己必成替罪羊,可現在的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勢弱於人,只能隱忍。
而他眺望遠方,心中亦是不禁去想,到底這遼陽城中,是有事,還是無事呢?
……
……
遼陽自是有事。
初五日一早,聚集在各城城門的人員便聚集起來,辰時過後,幾個訓導大儒在前帶頭,近千生員秀才和一部份士紳在內,全部聚集在一起,向著總兵衙門出發。
他們在府前街聚集了,先遞了呈子給各道衙門及都司衙門,照例沒有人回答,王政和也躲了起來,為防給人口實並沒有出頭。
出了西鼓樓,折向北,這時候人就多了,這麼多生員士紳,加上王鐸、李珍、王淵等遼陽著名的大儒帶頭,還有官紳人家的長工和有影響力的宗族派出來的人手,呼啦啦聚集了上萬人之多。
人多了,膽氣便大,到了總兵府邸前,什麼樣的怪話都有,而且,越說越難聽了。
殘民以逞,對百姓魚肉盤剝,好大喜功,一無建豎,這算是客氣話。
奸逆,圖謀不軌,腦有反骨,這些都是鄉民愛說的。
至於什麼殘暴不仁,殺人越貨,這一類的話也不是沒有。
一路走過去,沿途的鎮兵和公安司的人都冷眼旁觀,並沒有怎樣,這些人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瞧吧,色厲內荏!”
“還真是,以前咱們不敢找總兵的麻煩,看來是錯了。”
“我等都是有朝廷功名的人,他能拿我們怎樣,又敢怎樣?”
“是,以前是想的差了……”有個遼陽秀才撓頭道:“杜禮年兄一直激進,我等還說他太急躁了,現在看來,以前就該聽他的。”
這麼一說,各人才突然想起來,今日之事,居然沒有看到杜禮的身影。
“杜年兄實在是叫人瞧不起啊,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就躲起來了。”
“叫著兇,其實就是個軟蛋啊。”
“算了,他不來也罷,我等青史留名,叫他一個人上揹榜吧。”
“哈哈,也是,杜年兄自忖才高,總是盛氣凌人,過幾天遇著他,非好好和他說道說道,看看他怎麼說。”
“罷了,正事要緊。”
眾秀才也懶得多說杜禮,反正事已至此,無謂多說。
一點小小波折,並沒有影響到大隊人馬的行進,但隊伍到半途之中,已經行進不得。
城中儒學訓導王鐸等人,今日並沒有身著官員袍服,而是穿著一襲青袍,表示是和眾士子共進退的意思。
在此之前,他們也就是在背後慫恿和鼓動,今日因為要一搏高下,所以他們也是赤膊上陣了。
其實對這些大儒名士,惟功倒也並沒有要與他們對立的想法,甚至有幾次試圖拉攏……畢竟這些儒學官員與王政和那樣的實權文官不同,彼此間沒有政爭,矛盾不是太深。
但幾次過後,惟功才明白,彼此間的最大矛盾,就是在於自己所行的一切是在掘儒學的根,而不是其它。
大明的治道其實是儒法並用,法家的威權集權那一套加一張儒學的皮,中樞是這樣,地方則是以儒為主,道德化的管理方式是官府與鄉紳宗族達成共治,用良好淳樸願望和儒學教條來約條人的行為和教化人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