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念頭,在現在的張惟賢也就是想想罷了。
“你來了?”萬曆看看張惟賢,再看一眼溫太,溫太會意,忙笑道:“奴婢這裡快完事了……王國光自請致仕了,還有幾份人事上的摺子,這等事奴婢不敢擅自批紅,請皇帝垂示。”
各部、寺、卿,還有地方上的公務奏摺,寫清事由,請求批示日常公事是一種奏摺,諸如工部和戶部一起修黃河,任命總督人選,撥銀和工料數字,調集地方力役,這一類繁難的超部門合作的公務,又是另外一種。
突發的天災,某地突然洪水,某地蝗災,請求朝廷賑濟,這又是一種。
某地有兵變,邊關有警訊,這又是一種。
日常的請僧道度牒等物,祭祀太廟,祭祀社稷壇,祭祀太祖高皇帝陵和長陵等先皇陵墓,這又是另外一種。
內閣做的事就是將這些日常公務,軍務排程,大工修理,災害賑濟,祭祀先祖等各方面的奏摺分門別類的奏摺做出處理,錢糧兵谷的調配使用原本就是帝國最複雜的工作,另外就是人才的運用,獎勵或懲罰,對普通官員,內閣可以做出處理意見,在奏摺上寫上貼黃,交司禮批紅,最終成為旨意頒發。
對王國光這樣的老人,卻不能這麼做了,人事大權,恩出自上,高官的致仕,彈劾,任免,應當是皇帝才掌握的權力,侍郎以下,內閣和吏部還可以自行處斷,若是侍郎以上,當然只能由皇帝決定。
這當然埋下了萬曆中期之後的嚴重隱患,在此時,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王國光是三朝元老,歷任高官,手握重權,也是現在的吏部天官,在大明,六部堂官強勢者儘可以對抗內閣,但近年來,內閣強勢已經成為定局,惟一在權力上勉強能與內閣稍加抗衡的便是吏部,畢竟是掌握著五品以下官員任免權,還有六年一次京察的實權部門,吏部天官,權位上等於半個閣老,甚至是比一些弱勢閣老還要強一些。
王國光在位時,有時候連張居正亦不大買帳,為人有操守,十分清廉,是一個很有威望的老臣。
“允其致仕。”
萬曆根本沒有多想,直接便答允了下來。
“御史李植,江東之等人彈劾刑部尚書潘季馴……”
“著潘季馴免官回家,冠帶閒住罷。”
“是,奴婢知道了。”
溫太跪辭,張惟賢在一邊肅立,心裡卻也是深感震驚。
王國光三朝元老,一請致仕立允,潘季馴是聲名顯赫的治水專家,在黃河大工上立有殊功,說免也是免了。
加上戶部尚書梁夢龍,禮部尚書徐學謨,吏部侍郎王篆,薊鎮總兵戚繼光,陝西總督高文,南京僉都御駕呂藿,湖廣總督陳瑞,中央帶地方,閣部總督高官在這一段時間內被免數十人,全部是張居正提拔任用的幹練之才,說免就是免了。
戚繼光鎮邊十年,就這麼灰溜溜的去任廣州總兵,形同發配,但整個政治氣氛之下,誰又能替這個功勞顯赫的邊將喊冤?
僅僅幾十年後,就有不少名流替萬曆十年前後這些官員的被免而感覺萬分遺憾,可以說,萬曆開啟了黨爭模式和不分才幹實績,只論黨派的鬥爭模式,明朝的黨爭,與其說是自東林開始,倒不如說是萬曆這個皇帝親自開啟了潘多拉魔盒。
自萬曆中期之後,只問浙黨楚黨川黨,後來只問閹黨東林,真是由來也自。
除了免去這些官員,萬曆還大量起用了高拱餘黨和得罪過張居正的官員,甚至下旨曰:朕一時誤聽奸言,以致降罰失中,本內有名建言得罪者,俱起用!
到此時,瞎子都是明白,對張居正的總清算,已經迫在眉睫。
“張惟賢,這馬是晉王供的,你看怎樣?”
晉王在張居正手中吃過虧,近來與皇室來往密切,張惟賢看出萬曆十分高興,奉承道:“馬是好,皇上的騎術更好。”
“哈哈,這是馬屁,不過吾還是愛聽的。”
萬曆的騎術好歹是惟功悉心輔助過的,算是中等偏上,也是他惟一可以進行的體育活動,張惟賢的奉承話,果真是叫萬曆十分的開心。
皇帝翻身下馬,魏朝等御前牌子趕緊上前伺候,遞毛巾擦手,遞上大毛制的披風禦寒,等萬曆到平臺閣內時,又是好一通忙亂,點燃加上香料的熏籠,四個大熏籠逐次點好,過不多時,殿中就是溫暖如春。
在此期間,萬曆隨手翻閱著進給他上用的物品清單,看這些東西,他倒是興致勃勃。
“張惟賢,最近內操缺東西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