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一箇中書舍人跟著轎子行走,眼看左長安門在望,忍不住說道:“張惟賢此人勢力越來越大,錦衣衛足有過萬校尉,還有幾千內操,本朝從未有武職官在京掌握這般權威勢力,閣老應該及早設法,最少去其一職才是。”
“沒用的。”申時行搖頭道:“皇上深信此人,我等不過是文官,居官只是一時,他家卻是英國公府根腳,與國同休,皇上絕不信此人有異志。再說,陸炳當年當權時錦衣衛十六萬人,世宗皇帝何嘗疑過什麼?張惟賢雖不是今上的奶兄,但又勝在是勳貴,錦衣衛也沒有一直膨脹下去,只是管制上更加嚴格,我等就算說什麼,皇上也不會信的。”
那中書舍人感覺一陣沮喪,身為文官集團的一份子,天生對武人就有一種不信任感,就見不得手握重權的武將,京師之中掌握兵權的武臣其實很多,但多半是勳貴世家,而分別掌三大營的營伍,彼此制衡,就象現在的提督京營徐文壁,雖然是國公,也是提督,但京營中派系林立,彼此製紙,徐文壁能指揮的還是自己家根腳出身的將領,別的營伍不會買他的帳,張惟賢卻是不同,勢力其實已經大過任何一家勳貴,還好這張惟賢和張惟功兄弟二人勢同水火,上一任英國公張元功死因還有蹊蹺,這兄弟二人絕無和好可能,否則一個身為外鎮總兵侯爵大將,掌十萬勁兵,一個在中樞為錦衣衛都督,掌管內操,要是這樣的局面,怕就算勳貴國公根腳,萬曆也根本不可能信用無疑吧。
這裡頭的彎彎繞很多,申時行知道萬曆用張惟賢不僅是勳貴根腳和忠心,立了功也是白給,要緊的就是張家兄弟其實真的是翻臉成仇,張元功明顯就是張元德父子害死,原本出這樣的事,朝廷應該徹查,相關人等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這樣的事本朝不是沒有前例,照例辦理就是。
可就是因為皇帝忌恨張惟功,連帶著就要死保張惟賢父子到底,並且有意扶持張惟賢對抗張惟功,現在這個局面已經確定下來,就算皇帝想換人都得考慮再三,是不是有人合適做這樣的角色。另外張惟賢也確實很有能力,錦衣衛的多項職責,打探情報刺探陰私只是一方面,維持京城治安,管理街道衛生,這些他都做得不錯,雖不能和張惟功主持京師治安和衛生時的情形相比,比照前幾年的混亂又好的多。
而且內操也練的很不錯,文官們經過萬歲山時經常聽到其中內操苦練操法的聲響,打響火槍聲也經常聽得到,這支內操兵除了教官外全是太監,如果練的不好,文官們攻擊之後皇帝沒準會取消,但既然練的這般好法,不要說幾個言官說話,就算全體閣老勸說皇帝也不會改變心意。
“姑且待之吧。”
申時行感覺最近朝局不穩,很有一點山雨欲來的感覺,他已經居官多年,雖然才五十來歲,正是政治家年富力強的年紀,不過為官已近三十年,在閣老的位子上也超過十年,他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感,儘管沒有明顯的例證,但他已經感覺到有危險潛伏在自己身邊,稍有不慎,就會使自己多年的努力儲之東流。
就本人而言,本歷史時空並沒有出現朝官和天子的激烈對抗,申時行在閣老位子上感覺還很好,沒有堅請辭官回家的打算,不象在另一個時空,申閣老神魂俱疲,實在幹不動了,最後堅決請辭,萬曆特賜他可以用官驛回家,最後在他辭官二十三年後追贈顯爵,可惜傳旨的人還在門口時,申時行就在屋中斷氣了。
既然朝局晦暗不明,頗有風雨欲來之勢,申時行也就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反正自己是首輔,只要鎮之以靜,兵來將擋,倒也不必過於害怕什麼。
遍觀內閣之中,王家屏脾氣強直,素來和自己不大對路子,不過此人公心為第一,並不是那種陰謀狡詐的人,王錫爵和自己同榜同年,和許國都是南直隸的人,許國早年曾經有扶植張惟功當爪牙的打算,後來發覺張惟功根本不是池中物,也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人,現在朝中又有核心張黨成員在,許國只是結個善緣,想把張黨收為己用的想法就徹底打消了。這麼一來,許國在政治上的野心也漸漸取消,現在算是一個一心做事的閣老了。
申時行至此感覺十分欣慰,如果內閣中有人有異志,扶植黨羽和自己爭權,那麼事情就會很難辦,現在內閣和衷共濟,最少並無明顯的不和,就算有人想對付自己,亦需考慮再三。
至於內閣補入新人,那是暫時不必考慮的事。
現在呼聲最高的無非是浙黨領袖沈一貫和趙志皋兩人,對這兩人申時行十分警惕,有名望,有根基,也有黨羽,因為這種警惕,申時行對這幾年突飛猛進般發展的東林黨採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