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雪前恥,那就殊為不美了。
他打了個岔,提起書院中的正事來,一時各人面色凜然,開始尋章摘句,研究起學問來。
第886章 隱憂
“來來來,將這些皮貨先卸了,趕緊趕緊。”一個工頭模樣的粗豪漢子,大冷的天還敞著懷,身上熱氣蒸騰,拼了命的吆喝著。
往宋家商行的渡口擠了十來艘小船,正在這大漢的提調下,拼了命的來來往往的卸著貨。
這些江船其實已經是很大了,江南的船,林林總總,有的只適合一兩人坐,一般的能坐十來人,從瓜洲渡到水西門這樣的橫江而渡的江船才是大船,一船能坐幾十人不等,最大的就是漕船,載運糧食,一路從江南各地將糧食匯總了,負責漕運的衛所兵,後來就是漕幫的源頭,也是清季青幫的前身,由這些人一路運糧沿水路到通州,然後卸糧運進庫裡,這就是漕運。
漕船多半在清江浦的工部的造船廠裡出產,因為事關國家動脈,不管官員怎麼庸碌無能,清江浦還是迅速發展了起來,從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漸漸發展而沿岸十幾裡的繁華地界。
不過眼前卸貨的這些船,卻比漕船也不差,他們是從江上更大的海船之上將貨接了下來……最近是枯水期,遼陽來的海船都是上千料以上的大船,停泊不易,很容易陷在淤泥裡頭,宋家的人只得動用這些江船,一船船的從海船上卸下貨來。
這一船船的全部是皮貨,在這個小冰期已經開始肆虐的時代,江南也是一年得下十來場雪,而且因為是水鄉,冬天的溼氣要比遼陽那邊重的多,又溼又冷,經常是下著雨就下起雪來,整棵樹上全是冰掛,路上也是又冰又滑,比起純粹的雪路要難走百倍。
在這個年頭,不要說赤貧的家庭,就是普通的中產之家,冬天被凍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有這些源源不斷送過來的皮貨,最少可以保障不少人在這難捱的季節裡不被凍死。
宋家的倉庫之中,也是堆滿了這些皮貨,因為和遼陽的關係最為密切,宋家在遼陽那邊直接有自己的收貨點,受到很不錯的照顧,成本控制的很好。象江南這邊普通的商家就是從唐家和李家等遼陽商家手中拿貨,當然更多的是從順字行手裡進貨,價格較為透明,就是按購買的量來計價,這樣利潤當然有限,和宋家這種直接收貨的大商家沒得比。
“宋瑞,還有幾船?”
雖然在問著話,宋錢度的眼中卻沒有什麼欣喜之色,相反,卻是有重重隱憂。
叫宋瑞的漢子大聲答道:“回老爺的話,最多再搬運十個船次,也就夠了。”
宋錢度披著一件玄狐皮的大毛衣服,三十來歲的人,看起還象一個青年,但臉上的氣質卻是明明白白上位者的氣息,透著精明和長期主事者才有的特別氣質,現在已經是萬曆十九年的初春,但天氣還是一天冷過一天,看樣子短期內還沒有和暖的跡象,皮貨在年前已經感覺囤積的夠多,但實際賣起來,仍然是感覺遠遠不夠。
現在的宋家已經是他掌舵,老太爺前幾年過了世,剩下的叔伯輩都服了氣,任憑他指派做事。宋錢度原本事事稱心,但從去年年尾開始京裡往江南派稅監和礦使,礦使主要集中在北方,只有馬鞍山一帶派了一個,但稅監就多了,松江蘇州常州到處都有,江南稅監最大的那位就駐在蘇州,年前年後,鬧的雞飛狗跳,已經逼死了不少人命。
宋家是大家族,一時半會的倒也不怕,家裡這些年經商順利,錢財充裕,在族學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族中子弟已經有十來個當官的,雖然京官只有兩位,但有一個是監察御史,一般這樣的家族,就算是太監也會留一點情面,畢竟弄到和文官死嗑也不是什麼好事,但別的人家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據宋錢度所知,光是蘇州城裡就在年前攤派了四十來萬兩的加稅,這些稅說起來對蘇州商人也不算什麼,一座茶樓裡聚一群商人,雲淡風輕的就能把銀子湊起來,這幾年拜遼陽所賜,蘇州的各項行當也發展起來了,原本用百來個織工就算大老闆,現在也就是馬馬虎虎剛入行的水平,用工過千人的也是有不少家了,宋家自己的絲廠就用了五千來人,產口直接就由遼陽運到日本和呂宋還有馬六甲各地販賣。
到馬六甲是和葡萄牙人打交道,呂宋是西班牙人,只有和在後世印尼的荷蘭人,遼陽處於一直的敵對狀態,當然也就做不起生意來。
海外市場漸漸開啟,出貨量自然也大量增加,其實這個時代原本就是隆萬大開海後井噴式的發展期,一直到崇禎年間,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銀湧入中國,這個貿易量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