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沉默。姬輝白繼續道:“臣弟當時是真的這麼認為……因為,如果臣弟先解開繩索,臣弟也會獨自走開。可是——”
姬輝白撥出了一口氣。到了此時,他的臉上反而沒有了笑容:“只是,皇兄卻沒有趕緊離開,反而替臣弟解了繩子,最後更是為掩護臣弟而跑出去吸引那群匪徒的注意力。那一夜……那一夜,也和現在一樣,真的有些長。”
姬容終於開口,他的眼神有些複雜:“小時候,母后一直教導我:推開威脅的人,殺死威脅兄弟的人……我既是嫡長子,便有責任照顧你們。當時,縱是換了其他的皇子一起,我也一樣會這麼做。”
“臣弟知道。可是那一次和皇兄在一起的,是臣弟。”姬輝白麵上泛起了淡笑,他喝乾了壺中的最後一口酒:“再長的夜,也會過去。臣弟多謝皇兄願意陪臣弟一夜,聽臣弟說這些陳年舊事。”
姬容沒有再說話。他沒有想過,那些記憶中再平淡不過的情節在另一個人那裡,竟被如珠如寶的珍視十數年,珍視得連他,也能清晰體會那一顆顆的圓潤細滑。
茅屋沉寂了一會,片刻,姬容起身,推開門,騎上飛雲,離開了山崖。
崖邊,一輪孤月靜靜懸著,清冷光輝鋪灑而下,照在那獨自佇立的背影之上,越發寂然。
一路疾馳,甚至不顧禁令的縱馬奔過長街,直至到了內城,姬容才拉了韁繩,讓座下的飛雲緩步慢行。
只住高官皇族的內城夜裡素來冷清,今日卻有些特別——因為皇族二皇子、皇上親封的一等親王瑾王的大婚。
遠遠的,姬容看見一片燈火輝煌。
是瑾王府的方向。
然而……
然而,此刻,那座王府的主人,卻寧願在一間四面漏風的茅屋裡,守著一盞破了口的油燈回憶從前,也不願——
不願,享受眼前這一切。
看著看著,姬容拉著韁繩的手逐漸用力,直至關節發白。
第十八章 醉酒
“看見人了沒有?”
“他跑不遠。”
“小心搜查,辦砸了事仔細你們的腦袋!”
在帝都外城的一個小巷的陰暗角落裡,突然傳出了幾聲私語。
驀的,一個刻意壓低了的沙啞聲音響起:“還不去找!若是——”
“哼,知道了,大人!”重重一聲夾雜訕笑的‘大人’之後,黑暗重新平靜下來。
“……喵?”被佔了窩的野貓試探的衝著黑暗叫了一聲,踟躕一會,這才慢慢向自己的窩挪去。
倏然,黝黑的一角突然動了一下!
“呲!”的一聲,野貓全身的毛豎起,爪子狠狠的撓了一下地板,三下兩下的順著牆根跳上了旁邊的屋子頂。
角落的黑影又動了一下。晦暗的月色下,隱約可見一個人形的輪廓。
人影行走處微見蹣跚,速度卻並不比開頭的那一撥人慢多少,只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遠處。
月色越發黯淡,夜已深,除了通宵達旦的青樓楚館外,街上再沒有其他燈火。長長的道路一望而去,如一隻長大了口等待獵物的巨獸,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驚悸。
黑影的行動越見蹣跚了。順著牆角,他小心的向前移動,不時停頓一會,似在忍耐些什麼。
驀的,一道壓低了的聲音從黑影身後傳出:“這地方我們剛才來找過吧?”
渾身一顫,黑影扶在牆上的手下意識的一拍,身子一折一扭,轉瞬就悄無聲息的潛進了他頭上那這條街裡唯一一間開了窗戶點著燈的房間。
柔和的燭火靜靜鋪灑,橙色的光流淌在黑影身上,照亮了黑影那始終隱藏著的面容。
長眉入鬢,薄唇微抿,那個有著一張清俊相貌的黑影,卻正是帶了人來羽國避禍的耶律熙!
可是,耶律熙又怎麼會在深夜被不明的人追蹤呢?
而他身邊的人,又都去哪裡了呢?
是酒樓?等再回過神來時,耶律熙已經站在房間裡頭了。環顧四周,他皺眉暗自思索。
這是一個頗大的房間,用鏤空雕花隔斷分成內外兩間,其中還豎了一張繪松鶴圖的紗制屏風。
雖身體多有不適,但耶律熙到底沒有失了武功,很輕易就能聽出外間傳來的沉沉呼吸。
心下鬆了一口氣,耶律熙看了看黝黑的窗外,略一猶豫後,還是掩上了窗,藉著房間裡傢俱的遮掩,小心的向呼吸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轉過屏風,再走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