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關門了,她就整隻小電飯鍋自己做。
簡單的麵條或是肉菜飯,一煮就是半鍋。慘白或是醬色,呼嚕呼嚕林然十五分鐘就能吃完。
她一個人倒在床上,摸著滾圓的肚皮看窗外藍天麗日,很有白雲蒼狗的感覺。
這個暑假,她胖了,也發育了。腰是腰,臀是臀,胸是胸。偶而去鎮上購物,總是能收穫不少愛慕的眼神,和一些魯莽的行動。有人夜半情挑,林然除了用箱子堵牢房門,更握著一隻晾衣服的棍子眼睜睜的防衛到天明。
幸好無事。她還要在這裡一呆三年,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
林然如今已學會低頭,磨磨蹭蹭捱到訓導主任家裡,守在餐桌前,不說一個字。
這學校,巴掌大點地方,還能有什麼是積年成精的主任所不知道的。
主任姓方,和顏悅色問:“考得這麼好,怎麼不回家慶祝慶祝?”
林然抬頭,變聲期的孩子聲音脆朗悅耳,她說:“一邊是繼父,一邊是繼母。我實在是無處可去。”
瞿塘中學九成九的生源都是來自於外地,一到放假整個鎮子就如同空巢一般。
留下來的學生寥寥無幾。象林然這麼美,成績又那麼好的孩子在空蕩的校園裡是個很突兀的存在。
現在的學校嘛,不過是收錢辦差。誰會似當年,擅自了解包攬學生的私事。
方主任聽到林然的答覆,也不過只是在輕輕的嘆息之後,把林然的宿舍臨時調整到空閒的教師住所。
通宵有燈。
待到開學,林然已做完高一上期的語數學物化所有練習。第一次測驗,她就穩坐年級第一,從此再也沒有下來。
沒有老師會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高二剛開始,林然就被推薦參加數學比賽。
她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
於是,在這年初冬,林然要回到五百公里之外的家鄉參加比賽。
相熟的同學問:“要回家了,高興吧?”
她說不上來,腦子裡盡掛著剛剛做完的試卷與習題。
林然坐在校園一角,聽簌簌風響。她身量既長,從前的舊衣早不能穿了。如今身上裹的是小鎮服裝店裡的打折品。大紅配大綠,老闆娘尖著聲音說:“這是省城裡最最時興的撞色。”
林然偷懶,配著牛仔褲穿,一週才洗一次。
她不再是那個入夜前必要香花牛乳泡浴後方能入眠的女生。
林然連枕頭都不用,墊著枕頭,閉眼就是黑甜一夢。
她不上網路,不看電視,不讀閒書,連手機都是常年關機的。
鍾泉如今只能依靠傳統的書信與林然聯絡。
林然三個月一復,通篇只有兩個字:活著。
此時距離下午上課還有二十分鐘。林然眯著眼盡力瞧向遠處。
一塊紅布上是粗大的宋體,上面寫著:拼搏吧,為了那些期待的目光。
她用力咬下一塊饅頭,看著那張有著林楚與新歡照片的報紙被風捲起,呼喇喇吹向遠方。
出發的時間定在第二天早上,方主任親自帶隊,除了林然,還有一名高三的學長。
他們坐的公交車。一路風雨交加,下午兩點才到。
林然笑著對方主任說:“我想回家看看。”
雖然她已經沒有家了。
林然約好次日見面的時間地點,用一張撿到的身份證在酒店為自己開了個房間。
五星。
陳設佈置服務一如當年。
服務生挽著林然的袋子,態度恭順把林然送到房間門口。
往事歷歷。林然泡了澡,做了按摩,吩咐送餐到房間,慢條斯理把一切都做完,這才讓前臺叫車送她去本城最好的購物中心。
說起來林然現在沒什麼錢。林楚給的卡早在事發之後就停了,生活費學費如今全是鍾泉獨立支付。
兩仟塊錢一個月。林然用得少,也省下了萬把塊。
買點打折貨,換套行頭總是可以的。
林然氣定神閒的裹著一身襖子在各色精品名店中閒逛。
青春,美貌就是最好的裝飾品。林然雖然穿得村氣,但氣勢十足,一時之間倒也沒人肯小覷了她。
當然也總有些不長眼的。
比如此刻在林然跟前這位。
林楚的新太太。過去的溫小姐。打扮高貴,眉目間盡是不屑,對林然冷冷的說:“小姐,先來後到,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