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天山丹青前黯然神傷,那一首《彩書怨》竟似刻在心裡一般,揮之不去。可是此次回來,房間依舊,卻再不見那幅卷軸。上官婉兒和武玄霜都選擇了一個自己愛的人,拋卻了所有愛她的人,最終卻只是孤獨終老。吳名一次次的負她,她卻一次次的負希敏,她的心為吳名痛,卻被希敏的情一次次的溫暖,可他的心卻已傷痕累累。他走的時候,是怎樣的傷心欲絕呢?你現在好嗎?身上的毒解了嗎?心還在痛嗎?
不經意的轉身看著冰凝從太液池旁走過,手裡恭謹的拿著一卷畫軸,敏心神一動,走了過去。問道:“這是那幅天山嗎?”
冰凝緩緩點頭,比劃了一下,竟是上官婉兒讓她送來給敏的。敏有些暈眩,小心翼翼的將畫軸開啟,茫茫雪山,一望無際,雲層似在山巔糾纏,天大地大,放肆無稽。下首題著:“葉下洞庭初,思君萬里餘。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欲奏江南調,貧封薊北詩。書中無別意,但悵久離居。”
敏的心,猛地一揪,情斷難再續,為什麼還要守著那份已經不可能的感情?既然決定忘卻,為什麼不重新開始,與李希敏的約定,仍在心頭,暖暖的讓人燻醉,為什麼還傻傻的呆在這個渾濁不堪的地方受罪?為什麼到現在猜想開,浪費了多長的時間,該走了。她從冰凝手中奪過畫軸,繞過太液池,瘋跑了起來。她要出宮,她要去天山,那有人正在等她。
疾跑間,一個小太監撞在她身上,摔倒在地,敏卻已是不管不顧,只是往前跑。小太監趴在地上,看著敏急喊:“慕容女官,皇后娘娘命您立刻去麟德殿啊!女官——”
敏卻充耳不聞,只是往前跑著,冰凝在後面急追,卻只能看著她越跑越遠。
敏的心中被莫名的情愫撕扯著,只想立刻離開這裡,只有見到李希敏,心中才能安定,為什麼早沒有想開。宮門遙遙在望,她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可是腰間突然一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帶,竟捲入宮牆的陰影中,眼前一雙黑眸緊緊的盯著她,似不解,似難過,洶湧的捲了過來。
敏瞪著眼前的人,猛地一掌擊在他胸口,他卻硬生生的接住,仍牢牢的將她的身體按在牆上。敏氣急,怒道:“放手,讓我——”
薛崇簡一手捂住她的嘴,一反他儒雅的氣質,劍眉微擰,瞪著她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這是皇宮,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今日東女來賀,宮廷守衛極其森嚴,你想以一敵萬嗎?”
敏扭動著身子,眼中滿是淚水,雙手直推他的胸口,嗚嗚的說著,眼中滿是怨恨。
薛崇簡迷失在她痛楚的眼神中,軟了語氣道:“為何當日不走,還要回來?既然回來,你哪還走得了!太子恨你,巴不得你捅出婁子,好治你的罪,你現在一出去,他立刻可命羽林軍斬殺你。你根本出不去!”
敏心灰意冷的停止掙扎,順著宮牆滑坐在地,手裡緊緊握著畫軸,眼淚一滴滴的打在畫軸之上。“我想出去,我不想再呆在這兒了。我要去天山找哥哥,我要見他。”
薛崇簡滿目疼惜的蹲下身子,愣愣的看著此刻脆弱的她。他印象中的她總是堅強勇敢的,從不似現在這樣無助,究竟是什麼刺激了她?他看著她手中的畫軸,只看到“思君萬里餘”幾字,心中不禁悵然若失。不由自主的道:“此刻你心裡想的是誰?”
敏愕然抬頭看他,眼中滿是震驚,淚仍如斷線珍珠般一顆顆的墜落。那雙黑眸裡隱藏的情緒,她竟怎麼也看不清。
冰凝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著兩人有些詫異,隨即對薛崇簡恭敬的行了一禮,眼中滿是感激。她拿著絹帕輕輕拭去敏臉上的淚水,敏卻一偏頭,躲了過去,咬了咬牙,狠狠的用袖子抹臉,一臉平靜的起身,眼中雖是水霧瀰漫,卻已不再迷茫,極為有禮的向他點頭致意。“多謝薛二公子。請公子移步麟德殿。”
薛崇簡的眼中輕輕擾擾的迷霧,瞬而清明,溫文一笑,點頭走開。守在一旁的薛進立刻跟上,主僕二人緩緩走遠。
敏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又扭頭西北望,剛才自己是怎麼了,明明知道自己已不是可以任性妄為的人了,卻差點做出糊塗事來。漸漸平復的心緒,自嘲的笑笑,看著起伏連綿的天山,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去找你呢?”將畫軸卷好,遞給冰凝,淡淡的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看來是要趕不上了,你去跟上官婕妤回一聲,說我很喜歡她的禮物。”說完轉身往青竹居走去。
夕陽西垂,紅暈燒得西邊一片晚霞——
夜幕降臨,大明宮籠罩在一片暗影中,麟德殿前的宮燈高掛,將整個殿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