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點頭道:“讀書何用?不如生為權貴子啊!”
“倒也不能那麼說。”沈默笑笑道:“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公正的……就其本身來說,已經是最公正的選材制度了,如果在隋唐以前,像我這樣的寒門士子,那是永無出頭之日的。”
“這麼說,經是好經,就是讓歪嘴和尚念壞了。”朱十三道。
“不錯。”沈默頷首笑道:“所以我們得把這些和尚請出廟裡去。”說著眼中寒芒一閃道:“這次的監試官定了嗎?”
“定了。”朱十三笑道:“是朱七哥。”
“很好。”沈默聞言欣喜道:“如此,便可操作一番了。”便問他道:“能聯絡上他嗎?”作為監試官,朱七已經被隔離起來了。
“那是當然。”朱十三卻笑道:“隨便讓個當值的兄弟,進去捎句話就是了。”
“太好了。”沈默便讓他附耳過來,把自己的打算講給他聽。
“哦……”朱十三聽完了,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道:“不太便宜了那老小子?”
“呵呵,這次便宜那老小子了。”沈默微笑道:“這事兒不能鬧大了。不然沒法收場。”
“莫非大人還忌憚他不成?”朱十三不解道:“您可是敢單槍匹馬闖龍潭,隻手滅了楊大帥的沈大膽啊!”
“什麼亂七八糟?”沈默笑罵道:“怎麼還一套一套的?”
“天橋說書的都編成段子了。”朱十三睜大眼睛道:“難道您沒聽說過嗎?”
“我沒聽說過。”沈默白他一眼道:“戲文裡的也能當真?虧當時你還在場,不知道我是硬著頭皮、提著腦袋蠻幹的?”
“嘿嘿……”朱十三慫恿他道:“那這次再蠻幹一回唄?”
“萬萬不可。”沈默堅決搖頭道:“上次我是查案欽差,名正言順,把案子辦得也極為漂亮,回來後卻被晾在一邊,為什麼?還不是皇上嫌我自作主張,才懲戒於我。”
“不會吧?”朱十三難以置通道:“年前迎接您老凱旋,那是多大的陣勢,幾十年沒見過啊。”
“一碼歸一碼。”沈默淡淡道:“打了勝仗就要熱烈歡迎,因為那儀式不是為了迎接我,而是大明需要、皇帝需要,我不過是件比較引人注目的道具罷了。”說著自嘲的笑笑道:“但觸怒了皇上,還是一樣沒好果子吃。”
朱十三默然點頭,輕聲問道:“也就是說,這次您不能出面了?”
“嗯。”沈默點點頭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如今賦閒在家,如果還敢胡來的話,定然沒有好果子吃的。”說著笑笑道:“如果我不出面,擔子就全壓在朱七和北鎮撫司身上,東廠可正盯著你們,巴不得出點大事兒,好趁機把你們擺平呢。”
“我們也不是人人捏的軟柿子!”朱十三不忿道。
“可終究還是那些太監離著皇帝近。”沈默長嘆一聲道:“如今我也不能進宮,你們是徹底沒了能在君前說話的。太吃虧了!守成尚且困難重重,又何談進取呢?”
“唉……”朱十三知道沈默字字良言,全都是為他們著想,所以雖然心裡不甘,卻也還是遵命而行。
見他如此沮喪,沈默有些不忍,還是透些口風道:“你放心,這次饒過那老小子,不過是為了逮更大的魚……”
“哦?”朱十三這下來了精神,道:“大人準備怎麼做,會讓嚴世蕃完蛋嗎?”
“這個麼……”沈默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到時候便知道了。”
“唉,每次都是這樣。”朱十三鬱悶道:“似說非說的,讓人心癢癢又沒法撓,簡直要把人憋死。”
三天後,便到了欽天監為嘉靖壬戌年恩科,擇定的入闈吉日。從頭一天天黑時起,本次恩科的主考官袁煒,就沒有合過眼,他獨自一人焚香默坐在錦衣衛給安排的房間內,靜待吉時來臨,也想使自己心中的不安,能稍稍平復下來。但周遭越靜,他心裡就越亂套,越發矛盾。
皇帝在接見他和嚴訥時說的話,猶在耳邊迴響,嘉靖囑咐他們務必秉公取士、為國選材,還說這次掄才大典是對他倆的一次考驗,看看他們除了青詞寫得好,還有沒有別的本事。
他能聽出,皇帝是有心讓自己入閣了,不然自己已經是禮部尚書,還有什麼好考驗的?入閣為相,一展平生所學,那不正是他一直期望的嗎?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多想好好表現,讓皇上放心啊!
可他偏偏就做不到,因為當初嚴黨推舉自己成為禮部尚書時,除了‘精誠團結,互惠互利’之類的虛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