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勞煩兄弟了。”被稱作十二爺的中年漢子,客客氣氣道。
“十二爺請跟我來。”護衛便帶著他來到二層最裡面的房間,敲門後不久,燈亮了,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事?”
“大人,十二爺求見!”那護衛低聲道。
“進來吧。”沈默的聲音清楚了一些。
護衛便小心推開們,朱十二邁步走進去,單膝跪下道:“卑職朱十二,拜見老叔祖!”
沈默披衣坐在床前,頭髮只是簡單的綰在腦後,孤燈入豆,映得他的面孔晦明晦暗:“不必多禮,什麼事……”沈默的聲音十分低沉,顯然已經意識到,朱十二冒雨深夜至此,必然有嚴重而緊急的事情稟報。
“昨天,也就是十五日,胡大帥已經被緹騎押解進京了!”朱十二壓低聲音道。
“……”沈默默然片刻,方咬牙道:“不是讓你們拖延時間嗎?”事實上,在南京時,他就知道有御史要找胡宗憲麻煩,所以才匆匆結束行程返京。只是,本以為這種幾年前的案件,年前能走完程式就算快的了,所以也沒有太過著急……當然他生性謹慎,已經吩咐下去,要是大理寺開出拘票的話,讓南直隸的錦衣衛,設法阻攔一下,一切待自己返京後再說。
想不到,竟然先把人給抓了……這怎能讓沈默不惱火?
朱十二的內功深湛,身上的衣服已經全乾了,面上卻現出汗水,垂首道:“這次的任務,是東廠緹騎親去徽州拿人,他們手持聖旨金牌,誰也阻攔不得!”
“聖旨金牌?”沈默瞳孔一縮道:“憑什麼?!”
“東廠的人透了底,說胡大帥的罪名是謀反……”朱十二輕聲道:“還說誰也救不了他了。”
“放屁!”沈默一拍桌案,恨聲道:“我沈拙言保的人,誰敢動一指頭!我就把他挫骨揚灰!”
陰寒的聲音讓朱十二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還從沒見沈默這樣憤怒過。
“傳令你的人,一路保護好胡大帥!”沈默黑著張臉,低聲吩咐道:“務必使他安全抵京!”
“無需大人吩咐。”朱十二沉聲道:“孩兒們定會照顧大帥周全!”
“傳話給陸綸,全力查清此事!”沈默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誰在打主意!用了什麼陰謀詭計!到底想要幹什麼!我要最全的情報!在我返京前,必須要給我查清楚!”
“是。”朱十二沉聲應道。
“再把最新訊息,告訴我府上十嶽先生!”沈默緩緩閉目道:“他自會知道如何去做……”
“是……”朱十二再次應下,等了片刻,見他不再說話,便悄然退下了。
朱十二退出來,剛剛關上門,便聽到屋裡一陣砰砰砰砰的聲音,彷彿有什麼瓶瓶罐罐摔落地上……
朝那護衛搖搖頭,微嘆一聲,朱十二拿了自己的雨具,便下去小船,消失在雨幕中……
船艙內,沈默第一次失態,他把桌上的燈臺、硯臺、筆架、鎮紙,統統拂到地上,屋裡頓時一片黑暗……
沈默也不叫人點燈,他走到窗前,一下推開窗戶,強風裹挾著大雨,便呼嘯著灌了進來。他就那麼站在那裡,任憑風雨把衣服打溼,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而是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五內俱焚!燒得他兩眼通紅!
他恨啊!恨那些混賬言官,連解甲歸田的老將都不放過!
他恨啊!恨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地,居然連功高蓋世的大臣也要構陷!
他恨啊!恨自己一直以來的軟弱妥協,讓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存在,肆無忌憚的欺負自己要保的人!
他恨啊!恨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京,給了人家可乘之機!
“好吧!”沈默朝著窗外黑洞洞的夜空低吼道:“既然要戰!那就戰吧!”為什麼有人要對一個已經下野,花甲之年,雙目幾乎失明、沒了爪牙的老虎般的胡宗憲動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是要他沈拙言完蛋啊!
來吧!來吧!看看到底誰要誰的命!
護衛們心驚肉跳的在外面守候了一夜,到天明時,房門吱呀推開,便見大人雙目通紅的出來,身上散發著逼人的寒氣道:“在最近的碼頭靠岸,我要走陸路回京!”
在沈默強大的威壓下,護衛們根本不敢二話,趕緊去通知船老大。當天中午,官船便停靠在了淮安碼頭上。船一靠岸,護衛就趕緊去驛站要馬。
半天下來,沈默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雙目仍然通紅通紅。顯然,他只是把火氣強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