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親自跑一趟?有道是‘夜貓子進宅、好事兒不來’,甜棗之後必有苦酒。
“至於未被選中的官兵,他們還會是朝廷的人。”沈默平淡的道出,將改變千萬人命運的決定:“但將退出一線的戰鬥序列,往後勤分流。”
“怎麼講?”徐延德歇了一會兒,重又精神起來。
“有兩個方向可選,一是屯田,而是兵工。”沈默道:“有道是‘術業有專攻’,以後的軍隊,將不會再既種田又操練,作戰部隊脫產,屯田部隊不再有戰鬥任務,只進行低限度的訓練。”頓一頓道:“同樣道理,軍工部隊也將專職生產軍械,不會有別的任務。”
“……”徐延德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句道:“這是要改變祖制……”
“哪裡有,軍隊的職責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細化分工了。”沈默淡淡道:“洪武爺時的軍隊,南征北戰、橫掃群雄,戰力天下第一。要說祖制,這才是祖制;恢復軍隊的戰鬥力,才是真正的遵守祖制!”
“呵呵,咱說不過大人。”徐延德干笑道:“但是敢問大人,屯田的田從哪出?軍工廠又準備怎麼建?”
“已經查閱過了,京營有屯田二十萬頃,朝廷將採取新型屯田方式,把土地分到每戶,提供種子農具,所產糧食對半分,相信官兵們會很高興的。”沈默道:“至於兵工廠,將撥款在合適地點建造大型軍事生產基地,需要有組織的勞動力,不下三萬人,足以安置落選官兵了。”
“……”徐延德的臉色有些發白,艱難道:“您不是開玩笑吧……”
“這話說的,”沈默臉上的笑容漸消道:“我像在開玩笑嗎?”如今戚繼光已經重掌戰力最強的神機營,並開啟軍火庫,全營荷槍實彈,沈默已經不怕任何人明著做對了,他這次來,其實是先禮後兵,希望用真誠的溝通,儘量減少整改過程中的摩擦而已。
瞭解到沈默的決心,徐延德這次是真亂了……那些屯田,早就被他們上上下下,侵佔個七七八八了;至於建兵工總廠,豈不是要斷了那些小作坊的命根兒?哪一樣都是要割他們的肉啊!
這時候天色不早,夕陽染紅了西天,藤蘿架下的光線已經黯淡了,徐文璧再次為父親解圍道:“天不早了,請世叔和父親移座內堂,邊吃邊聊吧。”
“哦,天不早了。”沈默彷彿才發覺,對徐文璧道:“這次恐怕不行,我晚上還有約,”說著向徐延德告辭道:“打攪國公一下午,真是過意不去,咱們改天再聊吧。”
“吃個飯不耽誤多長時間的。”徐延德也需要時間思考,更需要跟另兩位國公商量,巴不得先談到這兒呢。
“也是啊。”沈默促狹道:“盛情難卻,那就叨擾一頓。”
“……”徐延德明顯表情一滯,旋即莞爾道:“榮幸之至。”
晚餐時,雙方極有默契的不再談那些傷感情的事情,而是撿一些輕鬆的話題說……說來說去,總是會繞道徐鵬舉身上,那真是個讓人歡樂的傢伙。
又談到他在南京的情況,說起這傢伙的瞻園之冠絕東南,定國公父子交換個眼色,由徐文璧給沈默敬酒道:“聽我叔說,東南現在遍地黃金,隨便一個府,就要比咱北京富,是真的嗎?”要說酒真是個好東西,推杯換盞幾個回合,方才有些緊張的氣氛煙消雲散,似乎雙方的感情還更進了一層。
“那肯定是假的。”沈默已經被這父子倆灌得微醺了,搖頭笑道:“大部分還是比不上的。”換言之,就是有幾個確實比北京強。
“侄兒在南京可聽說了,叔您在東南可是說一不二,各行各業都聽您的。”徐文璧親熱道:“叔的面子可比天大啊……”
“聽他瞎說。”沈默醉眼迷濛,彷彿完全聽不出此話的欠妥之處,謙虛笑道:“都是老朋友們抬愛,不過你叔我還是有點面子的……”
“那是當然,”徐文璧給沈默斟酒道:“要是小侄在南京就好了,叔叔肯定能指點小侄,也跟著喝點湯。”
“在北京也一樣。”沈默呵呵笑道:“南邊遍地是黃金,彎彎腰就能拾起來,憑著你家的名頭,那是絕對能分一杯羹的。”
“哦,咱們還是買地好,還是開廠好?”徐文璧瞪大了眼睛,他爹也側耳傾聽:“快給侄兒講講,心裡癢著呢。”
“成,那就講講。”沈默紅著臉道:“你們家在北京,在東南買地、開廠都不方便。而且強龍不壓地頭蛇,不好跟人家比。”
“那還叫遍地黃金?”徐文璧有些失望道。
“這年代,什麼最貴?機會!”沈默動作有些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