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圍在鄭子明以及其同伴的身邊,臉上堆著媚笑,馬屁聲滾滾如潮。
“郭家軍”化妝偷襲李家寨的事情,對一眾小吏來說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偷襲者全部有去無回的結果,也早就在縣衙之內傳得沸沸揚揚。眾小吏和衙役們雖然不像縣令孫山這麼警覺,意識到多日前發生的戰鬥乃為皇帝陛下和顧命大臣即將發生衝突的先兆。但是,他們卻能準確地判斷出,眼前這位鄭巡檢大夥得罪不起。對於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小吏和衙役們自然有一套完整的打交道辦法,那就是,像祖宗一樣高高地供在上面,寧可奴顏婢膝地討好,絕不怠慢分毫。
“我說今天一大早就聽見喜鵲叫個沒完呢,原來是巡檢大人蒞臨!”早就知道自己手底下都是些什麼貨色,孫山對眼前的情景也不覺得如何失望,將腳步又加快了數分,拱起手大聲招呼。“下官迎接來遲,還請大人勿怪,勿怪!”
“縣尊大人客氣了!是鄭某未曾派人先下書,就冒昧登門,還請縣尊大人不怪某莽撞才是!”鄭子明微微一笑,輕輕擺手。
數日不見,他的個頭比上次跟孫山分別時又長高了一些,臉色也被太陽稍稍曬黑了點兒,看起來全然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分為將者的老成。
“不敢,不敢!”縣令孫山,原本就沒拿鄭子明當小孩子看過,此刻見對方的姿態穩重裡透著自信,愈發不敢輕視。又深深彎了下腰,拱著手補充道:“年關將至,下官本該登門求教,不料最近諸事纏身,所以才始終未能成行。下官知罪,願領任何責罰!”
“啊——?”先前還因為自己拍半大小子馬屁而心中略感慚愧的眾小吏和差役們,一個個在心中默默驚呼。“到底是大人,這身段,這態度,嘖嘖,沒的比!就衝這兒,縣令就該由人家來做!”
此際雖然正值亂世,武貴文賤,可一個地方五品巡檢,也管不到朝廷正式任命的七品縣令頭上。所以鄭子明自己,起初也被孫山的舉止給嚇了一大跳。然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端倪,笑了笑,上前將對方胳膊托起,大聲說道:“孫兄這麼說,是在趕我走麼?那我還是改天於城中擺了席面兒,再派人來請孫兄吧!免得孫兄一口一個大人,把我叫得渾身都不自在!”
“別,別,別!大人,鄭兄,鄭老弟教訓的是,下官,為兄著相了!”縣令孫山微微一愣,趕緊擺著手就坡下驢。話說得雖然結結巴巴,臉上的熱情,卻比火焰還要熾烈。“請,老弟你這邊請,為兄派人去訂了席面兒,咱們哥倆今日一醉方休!”
“這就對了,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老兄你剛才胡亂客氣些什麼勁兒!”鄭子明笑了笑,故意裝出一幅抱怨了口吻嗔怪。
“是,是我想多了,想多了!”縣令孫山是何等玲瓏人物,立刻順著對方口風表態,“咱們同地為官,原本就該親如一家。老弟請,咱們進去說話!”
“孫兄先請!”
“賢弟請!”
“孫兄……”
“賢弟……”
二人你推我讓,最後終於胳膊挽著胳膊,好像有三輩子交情般同時 邁步跨過了門坎兒。然後在小吏和衙役們的前呼後擁下,穿過正堂,來到專門供縣令與地方頭面人物打交道,或者與親朋好友往來的二堂,分賓主落座,喝茶敘話。
郭信、陶大春和美少年潘美,也被眾差役請到了與二堂只有一牆相隔的房間內,由師爺和各房主事陪著閒聊。不多時,從城內最好一家酒樓訂的兩桌頭等席面兒送到,賓主之間又客氣了幾句,兩個屋子裡頭的人便陸續開始推杯換盞。
轉眼九過三巡,縣令孫山自己喝得有些耳朵熱了。就放下了酒盞,壯著膽子問道:“賢弟冒著大風雪前來縣城,想必有正經事找我這個當哥哥的。你放心,只要力所能及,愚兄絕不跟你含糊!”
“如此,鄭某就先謝過孫兄了!”鄭子明當然不是為了喝酒而來,聽孫山此言,也將酒盞輕輕放穩,於矮几後坐直了身體,笑著拱手,“不瞞孫兄,小弟我那李家寨,數月前僥倖被朝廷升格成了軍寨,編制是有了,但錢糧甲杖,至今卻沒見到任何蹤影。而偏偏最近又老有不開眼的蟊賊前來襲擾,每次惡戰之後,需要治療撫卹的傷患,又得一大堆。因此,最近小弟手頭上就有些吃緊!”
“啊?原來是這事兒,賢弟你怎麼不早說!”孫山聞聽,先是故作驚詫狀,隨即大笑著揮手,“此事兒簡單,包在為兄身上。不就是一些錢糧麼,賢弟你說個數,為兄明早就派人裝車給你送過去!”
他是誠心想巴結對方,順手給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