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定然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又不是讓你去打仗……”袁煒微笑道:“搞得這麼悲壯。”
“部堂有所不知,”唐汝楫道:“這市舶司跟商人們之間,就是沒有刀槍的戰爭啊!您看鄢懋卿,原先在京城張牙舞爪、耀武揚威,到了蘇州沒半年,被人直接滅了吧?”說著冷冷一笑道:“什麼御史彈劾?什麼太監告密?他就是被那些蘇州商人給整倒的!”
眾人聽他講起典故,都很感興趣道:“有這麼兇險嗎?”
“當然有了!”唐汝楫深有感觸道:“當年我可是親歷過蘇州糧食危機的,你們是不在場啊,不知道那些商人們。為了打壓官府開市,一調動就是上千萬兩銀子!當時國庫一年才入五百萬兩!他們就能調動一千萬兩,全砸到蘇州來,然後調動臨近州府,一粒糧食不準進入蘇州城,要是讓他們得逞了,蘇州就永遠是那些鉅商的了,我們官府則要萬劫不復,讓人家徹底打倒了。”
眾人不禁倒吸冷氣道:“那後來呢?”雖然知道蘇州城還在官府手裡,但大夥仍對當時的秘辛無比好奇。
唐汝楫便將沈默當時的應對,知道多少說出多少,無需演繹,便足夠精彩刺激,讓聽者目眩神迷。方才那些還嘲笑沈默的,全都臉紅起來,心說我們太小看那沈拙言了,能完成這種反擊的,得多大的魄力、多大的智慧,多大的面子才行啊?
在讚歎之餘,袁煒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既然此地如此兇險,他唐汝楫能勝任嗎?
但景王爺想不了那麼多,只聽他大咧咧道:“既然那沈默這麼厲害,那就再給他次機會,唐師傅,明兒你辛苦一趟,讓他來拜會孤王,賠個不是吧。”眾人便大讚‘王爺仁慈’、‘寬宏大量’……一時間馬屁橫飛,烏煙瘴氣。
深夜。宴會散了,在袁煒的注視下,唐汝楫好歹沒喝醉,或者說是半醉半醒。離開王府,袁煒便把他拉到自己馬車上,劈頭就問道:“你有沒有沈默的本事?”
“部堂小瞧我……”唐汝楫撇撇嘴道:“那件事我都辦得滴水不漏,您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還提那件事!”袁煒疾言厲色道:“你想死啊!”唬得唐汝楫徹底醒了酒,:捂住嘴巴道:“不提了、不提了。”
“上次你也沒幹出啥名堂來,這次別跟我玩虛的,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袁煒冷冷道:“要知道,你今天說了大話,明天就得走鄢懋卿的老路!”
這一句話,把唐汝楫要吹的牛憋回了肚子,“這個嘛……”他尋思一會兒道:“在這方面,稍微不如他吧。”
“只是稍微?”袁煒審視著他道:“說實話!我才好幫你想辦法,沒有金剛鑽,咱們借一個來也行啊。”
唐汝楫這下終於說實話道:“我遠遠不如他,那傢伙深不可測,手段讓人不寒而慄,關係網密密麻麻,才能罩得住那場面……跟您說真的,此去蘇州。我心裡是一點底兒都沒有……”
“我就知道……”袁煒嘆口氣道,他其實跟唐汝楫是一類人,眼高手低,能說不會做,號稱‘清流’是也。正因為還有些自知之明,所以他也不相信唐汝楫有那個本事。
“部堂快給我出出主意吧。”唐汝楫這下慌了,求告道:“我保準聽您的。”
“王爺不都說了嗎?”袁煒道:“明天正好休沐,你去沈默家找他,利用你倆的關係,好好跟他談談,只要他肯幫你。一切都不是難題。”說著‘嗯’一聲道:“想來他能在朝堂上推薦你,就是有這方面的想法,所以還是有可能的……”頓一頓,又囑咐道:“不要趾高氣揚的,要拿出劉玄德三顧草廬的心態,完全別把事情辦砸了。”
“您就放心吧。”唐汝楫點頭道。
“可以做些許諾,”袁煒又緩緩道:“禮部侍郎位子,我會盡力幫他爭取的。”
唐汝楫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道:“這麼好啊……”
袁煒知道他心裡想沈默,笑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人吃虧的,只要你在蘇州幹得好,將來東南總督就是你的。”鬧了半天,他跟景王、唐汝楫都是一個德行,區別只是智力高低罷了,果然物以類聚啊……
唐汝楫卻不覺著這許諾過於狂妄,還很認真的點頭道:“我知道了。”
翌日,棋盤衚衕沈家,院子裡的柿子樹上,掛滿了橘紅色的小燈籠,那是霜降後成熟的柿子,若是阿吉和十分在,定然早就整天吵著‘阿爹阿爹打柿子’了。
但現在,沒了兒子們的期盼,沈默根本提不起興趣來,直到柿子在樹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