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進去,便見殷老爺拎著兩把菜刀,面目猙獰的望向自己,嚇得鐵柱趕緊擋在他身前,緊張道:“大人快走,我掩護!”在他看來,老岳父追殺毛腳女婿的狗血戲碼,就要轟轟烈烈上演了。
“什麼眼神啊!”沈默撥開鐵柱,低聲罵道:“沒看見老人家系著圍裙嗎?”
待鐵柱怏怏退下,沈默趕緊滿臉堆笑湊過去道:“哎呀,您老身子骨剛剛大好,可不能再累著了……”卻不敢靠得太近,離著殷老爺還有一丈遠,便小心翼翼的奉上禮物道:“您老最愛的安吉白茶,千張包子,今兒咱爺倆就喝茶吃包子,您老就別忙活了……快放下刀吧。”最重要的便是這最後一句。
殷老爺面色冷硬道:“今天老漢親自下廚,請解元郎嚐嚐我汆的丸子,到底可口與否?”
這架勢哪是要汆丸子,分明是要把毛腳女婿給汆了。沈默不由額頭見汗,乾笑道:“那……那一定是好吃的。”
殷老爺歪著腦袋,打量他半晌,才定定道:“小子,老夫說句話,你給我記住。”
“洗耳恭聽。”沈默態度極為誠懇。
殷老爺卻不吃他這套了,冷聲道:“我閨女是個死心眼,認準了人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否則也不可能被你拐跑去……”
“湖州。”沈默趕緊接話道。
“不錯。”殷老爺心中鬱悶道:‘怎麼聽著像在罵我呢?’可見為人還是實誠點好,現在老丈人對沈默的信任感,簡直跌倒了冰點。好好的‘湖州’都能尋思成‘胡謅’。
房簷下,老岳父提著兩把帶著血絲的菜刀,對毛腳女婿聲色俱厲道:“你這次中了個勞什子解元,在別人眼裡,老漢我應該低三下四巴結著才是,可我得跟你說分明瞭,你高中了,我確實臉上有光,但也僅此而已。因為老夫黃土埋到半身腰,也沒有兒子,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既不需要你傳香火,也不需要你耀門楣,只要你真心待她,就是她跟著你吃糠咽菜,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若是你見異思遷,學那狼心狗肺的陳世美,不用包公的狗頭鍘,”說著兩眼瞪得跟銅鈴似的,把刀一橫道:“老夫就先把你收拾了!”
這就是政權交接啊,雖然帶著濃重的暴力色彩。沈默忙不迭表態,自己是個清心寡慾之人,一定遠學宋仲子,近學嚴惟中,堅決不幹那種‘富易妻,貴易友’的缺德事。做的那些保證啊,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這才把老丈人哄得陰霾頓散。只見殷老爺把刀一舉,嚇了沈默一大跳,卻聽老頭故作生硬道:“走吧,老夫請解元郎汆丸子去。”
進去之後,沈默才發現,殷老爺已經張羅了一桌好菜,琳琅滿目,都是他愛吃的福州菜。心說:‘先給個下馬威再管飯?沒有丈母孃疼的女婿真可憐……’
好在殷老爺也不再給他臉色看,還拿出珍藏的二十年女兒紅,與沈默對酌起來,當然以他的身體狀況,只能嗅嗅舔舔過過癮罷了。
不過殷老爺還是很陶醉,滿面紅光對他道:“其實在幾個月前,令尊便已經遣冰人來提親,兩邊還換了八字,早約好了無論結果如何,都在鄉試後回去,把親事定下來。”說著不無得意道:“只不過一來怕耽誤你考試,二來也不想讓你鬆懈,所以一直瞞著你罷了。”
沈默相當的驚訝,連連搖頭苦笑道:“你們瞞的我好苦哇。”這才想起秋闈之前,殷小姐對他說:‘不必擔心中不中,都不會影響我們的婚事。’他本以為那是為了寬慰自己,弄了半天是人家早就知情啊……這個臭丫頭,瞞得我好苦哇。
殷老爺心裡那個得意啊,忍不住‘刺溜’抿一口小酒,嘿嘿笑道:“若是等你中舉才提親,難免讓人說三道四,還是我們做長輩的考慮周全,早先埋好伏筆,現在便水到渠成,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說著還搖頭斜睥他道:“還太嫩了吧,小子?”
沈默趕緊稱讚道:“您二位高瞻遠矚,小子我鼠目寸光。”
殷老爺高興極了,連著幹了三五個,便醉眼迷離的開啟話匣子,開始舊事重提道:“臭,臭小子,還‘裘芹’呢,跟我耍小聰明?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殷天正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要是連這點障眼法都識不破,再大的家業也早敗光了。”
雖然他說的語無倫次,但沈默還是不費力的聽懂了,他心裡這個汗啊,原來老丈人那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呀。
便見殷老爺比劃著手勢道:“可我就是不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來,還跟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還給我擺鴻門宴。”只聽他哂笑道:“這都是我當初玩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