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便你一下我一下的打起球來,沈默的技術不行,只知道基本的路數,殷老爺力量不行,但技術尤佳,什麼騰起、斜起、輪轉,側旋,全都運用的得心應手,看得沈默連連拍手叫好。
不得不承認,這項運動是有魔力的,沈默起先只想陪著老人玩玩,後來卻自己也著了迷,開始向老丈人求教,該如何選杆,如何計算,如何揮杆,這一套技術相當複雜,好在沈默學得快,到了第二天就已經像模像樣了。
一次擊球之後,兩人便慢慢走在草坪上,殷老爺拄著球杆,彷彿隨意的問道:“我那閨女讓你撓頭了吧?”
“沒有。”沈默笑著,手下意識的撓撓頭。
“那最好。”殷老爺點點頭,輕聲道:“我沒有兒子,閨女當成小子養,後來身體又不爭氣,早早讓她挑起了家業,結果就養成了她那麼個心高氣傲,爭強好勝的拗脾氣。”
“一般可看不出來。”沈默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不過日子長了,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這脾氣,要是個男兒也無妨。”殷老爺嘆口氣道:“可在個婦道人家,就不好了……現在想來,真不應該讓她接掌家業啊。”
“也沒什麼不好的。”沈默微笑道:“再說這幾年,她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也沒那麼強的事業心了。”
第七四九章 狸貓變老虎(下)
殷老爺已經走到球邊,便準擊球入洞了,聽到沈默這樣說,停止揮杆道:“你這是避重就輕。”
沈默輕輕撫摸著球棒,看來雖然遠在千里之外,但老丈人還是對他倆的問題有所察覺。想一想,他低聲道:“真的沒什麼,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岳丈不必擔心,我不會讓若菡受委屈了。”
這種事殷老爺當然點到即止,聞言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會把問題解決好的。”說著一揮杆,將球打擊出去。
“嗯,會的。”沈默微笑著,將自己的球也擊打出去。
短暫的交談後,兩人便全神貫注的揮杆,連有人走到身後都沒發覺。
直到一輪推杆結束,沈默才看見已經站了好久的徐渭,不由笑道:“來了也不吱一聲。”
殷老爺也笑道:“文長先生來了。”
徐渭笑笑道:“見二位精彩較技,在下不敢打擾。”說著又朝殷老爺行禮問安。
殷老爺連忙扶住,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擦擦額頭道:“你們慢慢聊,老頭子去歇一會兒。”
知道他不欲打擾。兩人笑著應下,目送他離去後,沈默才微笑道:“新婚燕爾,怎麼有心情跑出來了?”說著上下打量他一番,嘖嘖道:“看起來不大對勁啊,這還是我認識的徐文長嗎?”
徐渭低頭看看自己,挺正常的呀:“哪不對勁了?”
“乾淨的不對勁。”沈默忍不住嗤嗤笑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幹淨利索過。”
徐渭的臉難得一紅,道:“你休要取笑我。”
“還變得更溫柔了。”沈默卻更促狹道:“若是往常,早就反唇相譏了,這下竟還臉紅了……”
“我看你就是赤裸裸的嫉妒,”讓他一頓取消,徐渭這才恢復如常,罵道:“這是常年在外,有老婆等於沒老婆的人之通病。”
“去你孃的,這才是徐渭的調調嘛……”沈默笑罵一聲,便和他互相捶胸一拳,恢復正經道:“怎樣,新婚生活,還幸福吧?”
“不錯。”徐渭笑笑道:“娶進門才發現,是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沒那麼大的差別。”話雖如此,但從他的笑聲中,還是能聽出絲絲的無奈。
徐渭結婚了,但新娘不是呂小姐……他的感情生活,其實是很不幸的。二十六歲愛妻潘氏早亡,二十九歲買妾旋又賣去,便一直內幃失助、中饋乏人了將近十個年頭……一方面是因為他長期生活拮据。家無恆產,誰家願把女兒賠進去?
另一方面,徐渭至情至性,單戀呂小姐多年,一直念念不忘;雖然呂小姐一直態度堅決,甚至遁入空門、了卻紅塵,他卻還存了痴念,希望能用真心換得她回心轉意,哪怕是在他發達之後,媒人紛沓而至,他也不為所動……非得等到被折磨的筋疲力盡,再不娶媳婦,就耽誤傳宗接代的大業,才決定將此事做個了斷。
於是去年春裡,他和沈默在杭州分手,本來說好了,見那冤家一面,不論結果如何,都會去與沈默匯合,助他一臂之力。誰知道費盡周折,找到了呂小姐掛單的水月庵。在她的禪房外坐了七天七夜,也沒等到門簾掀開的那一刻。
七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