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女鬼之腳甚香。”群問:“何所見?”周頗悔失言。眾再四詰之,始言於某夜月光下有所感觸,對月長嘆,忽見對過廊下,有一婦人,甚美,亦對月長嘆。周初疑為署中人,坦然不懼,訊其所嘆何故,遽答曰:“子不知我之所嘆,猶我之不知子之所嘆也。”少頃,周閉門而睡,心悔月下逢此美婦人,惜未細談。忽聞窗外小語云:“君果有意,當於明夜月下再會。”
至次夜,周屏僮僕,相俟月下,久不至,疑其爽約。至四更,忽見婦人踉蹌而來曰:“我為君馳千里而來。”叩之故,曰:“今夜往江南六合祝盟姊壽,去時有同伴數人。恐久留失約,故撇同伴獨回。途間恐遇虎狼,膽怯行遲,故後期。天且漸曉,不能繾綣,如君必欲相會,可與僮僕分居,恐與陰陽有犯。”如其言。奴知主人室中有鬼,堅不肯移。周大怒,奴始從之,然每夜必窺探主人之室。婦人遂不至。久之,僮亦釋然,不復來擾。
忽婦人至曰:“君毋畏,我係前幕友某人之妾,松江人。偶小疾,為庸醫所誤,遂歿。以陽壽未終,冥籍不收,可以閒遊。查《露水夫妻簿》上,與君有緣,但註定只應交媾一百十六次。若無人知,則相處可長,否則,緣盡便散。”又云:“君外尚有一人,亦有夙緣,應數百次,不知何日得會。自此後可為地仙,不復輪迴。且我行徑受胎,皆與人同,奈君命中無子,我不能為君嗣續耳。”從此,周形神愈憊。
同人知其事,促之歸。周亦以同人皆知,身不能安,遂歸寧波,身漸充肥。周每與女交,用紅圈印於憲書月日之下,同人數之,得一百十六圈。
王弼
王弼,字良輔,秦州人。行醫延安,遇巫王萬里與從子尚賢賣卜龍沙,忿其語侵,坐折辱之。萬里恚甚,驅鬼物懼弼。
弼夜坐,忽聞窗外悲嘯聲,啟戶視之,空庭月明,無有也。翌日,晝哭於門,且稱冤。弼乃祝曰:“豈予藥殺爾邪?苟非餘,當白爾冤。”鬼曰:“兒閱人多,惟翁可託,故來訴翁,非有他也。翁若果白兒冤,宜集十人為證佐。”弼如其言。鬼曰:“兒周氏女也,居大同豐州之黑河,父和卿,母張氏。生時月在庚,故小字為月西。年十六,母疾,父召王萬里佔之,因識其人。母死百有五日,父晝臥,兄樵未還,兒偶步牆陰,萬里以兒所生時日禁咒之,兒昏迷瞪視不能語。萬里負至柳林,反接於樹,先剃其發,纏以彩絲;次穴胸割心肝暨眼舌耳鼻指爪之屬,粉而為丸,納諸匏中;復束紙作人形,以咒劫制,使為奴。服役稍怠,舉針刺之,痛不可言。昨以翁見辱,乃遣兒報翁,兒心弗忍也。翁能憐之,勿使銜冤九泉,兒誓與翁結為父子。在坐諸父慎毋洩,洩則禍將及。”言訖,哭愈悲。弼共十人者皆灑涕,備書月西辭,聯署其名,潛白於縣。
縣審之如初,急逮萬里叔侄鞫之。始猶抵拒,月西與爭,反覆甚苦,且請搜其行橐,遂獲符章印尺、長針短釘諸物,萬里乃引伏雲:“萬里,廬陵人,售術至興元,逢劉鍊師,授以採生法,大概如月西言。萬里弗之信,劉於囊間解五色帛,中貯發如彈丸,指曰:『此咸寧李延奴,為吾所錄,爾能歸錢七十五萬緡,當令給侍左右。』萬里欣然允諾。劉禹步焚符祝之,延奴空中言曰:『師命我何之?』劉曰:『爾當從王先生遊。先生,仁人也,殊無苦。』萬里如約酬錢,並盡受其術。復經房州,遇鄺生某,與語意合。又獲耿頑童者,亦奴畜之,其歸錢數如劉。戒萬里終身勿近牛犬肉,近忘之,因啖牛心炙,事遂敗,尚復何言。”縣移文豐州,追和卿為左驗。和卿來,心頗疑之,雜處稠人中。弼陽問:“誰為爾父?”月西從壁隙呼曰:“黑衣而蒲冠者是也。”和卿慟,月西亦慟,慟已,歷叩家事,慰勞如平生,官為具成案上大府,將定罪,而萬里死於獄。
初,弼訴縣歸,親賓持壺觴樂之,忽聞對泣聲,弼詢之,鬼曰:“我耿頑童、李延奴也,月西冤已伸,翁寧不憫我二人邪?”弼難之,頑童曰:“月西與翁約為父子,吾獨非翁兒女邪?何相遇厚薄之不齊也?”弼不得已,再往縣入牒。官逮頑童父德寶、延奴父福保至,其所言皆驗。自是,三鬼留弼家,晝相隨行,夜同弼臥,雖不見形,其聲琅然。弼從容問曰:“門當有神,爾曷從入?”月西曰:“無之,但見繪像懸戶上耳。”曰:“吾欲爇紙錢賜爾何如?”曰:“無所用也。”曰:“爾之精氣能久存於世乎?”曰:“數至則散矣。”
頑童善歌,遇弼飲,則唱漢山東調為壽。弼連以酒酹地,頑童輒醉,應對皆失倫。客戲以醯代之,頑童怒曰:“幾蜇吾喉吻!何物小子,惡劇至此?”嘵嘵然數其陰事不止,客慚而遁。月西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