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凌然所受皆是皮肉之傷,此刻已經無礙,只需調養數曰便可恢復,最為關鍵的是她心裡的傷,被自己親人唾罵拋棄虐待甚至侮辱,這種傷痛讓她心灰意冷,已有死志,在她的世界觀裡,自己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失去家族的信任,揹負刺殺皇子的罪名,輔助下一任元帥奔赴戰場馬革裹屍的夢想徹底破碎,她的人生無聲崩塌。
“吱…”一聲,房門輕響,凌然閉上雙眼,嘴角輕輕牽起一絲笑意,剛才那副淡漠的神態立馬隱匿不見,一陣輕微腳步聲在靠近,可她卻並未警戒什麼。
響動聲環繞床榻,她只感覺那人來回走動,時而站高踩低,時而拉扯布料,卻輕手輕腳,聲音很小。
凌然心中好奇,微微睜開雙眼,眯眼望去,頓時一股暖流充斥全身,那即將破碎的內心竟再次感覺到了自己好像還存在著,跳動著,她彎起嘴角,悄悄注視著眼前身影的每個動作。
房內光線並不是很暗,可以看清那人的樣貌輪廓,黑髮白袍,七尺身高,身材健碩,正是唐飛。
他手中捧著一條淡青色薄紗,正站在高凳上認真綁縛著,榻邊三個角落已經支起。
江湖兒女,隨遇而安,本不該在乎這些小節,但這分堂剛剛建立,很多細節沒有打理妥當,山中蚊蟲太多,凌然又身受重傷不能動彈,身上草藥的香味本就招蟲,必定睡不安穩,所以,唐飛想要為她支起一個蚊帳。
綁縛好最後一角,將青紗放了下來,唐飛環視一週,滿意地點點頭,躡手躡腳地向門口走去,凌然已經休息,他不願打擾。
“沒想到兄長這樣的人也會如此細心!”身後忽地傳來一聲柔弱女聲,揶揄取笑。
這玄天功有一個法門,是為了調節氣息,輔助隱匿之用,沒想到這丫頭卻是對自己用了出來,她根本就沒睡,而是調節呼吸偷偷觀看,竟連自己也沒能察覺。
唐飛哭笑不得,轉過身來,故作不樂,怪笑道:“哼哼…然妹卻是依舊直言不諱,只會說大實話,就是沒什麼良心。”
“咯咯…”凌然卻是真的被他逗樂,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小氣,笑道:“兄長關心小妹,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難道還要小妹謝你不成?”
唐飛卻是打蛇隨棍上,涎著臉,掀開青紗走了進去,一屁股坐在床邊,怪笑道:“哼哼…謝就不必了,不過你可得幫我做件事情…”
凌然見他突然闖進紗帳,頓感不妥。她年齡雖小,但也已經到了懵懂時期,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不點燈,氣氛當真尷尬,若是沒有這蚊帳還好,可現在卻好似在一個密閉的狹小空間之內,再加上唐飛猥瑣怪笑,任凌然心姓再沉穩也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孩,頓感羞臊,紅了臉蛋。
“兄長有事儘管吩咐,何須…何須說幫字…”凌然聲音微微發顫,似是害怕又似是欣喜,氣勢上瞬間弱了下來。
唐飛怎能感覺不到她情緒上的變化,怎能感覺不到她心裡的苦,她不想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柔弱的一面,她要將所有痛苦獨自承擔,這是一種魄力,更是一種氣度,只有真正心胸開闊之人才可擁有的氣度。
就是換做百戰之將,在面臨家族的唾棄,親人的迫害和侮辱之時,怕也無法一力承受,而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卻可以,只需抹去她心中的陰霾,定可脫胎換骨,一鳴驚人。
而她自幼接受家族宗義的洗禮和這個世界人文思想的薰陶,可以說已經完全被洗腦,想讓她走出內心的譴責,難如登天,她只知道,自己為了一己私仇,牽連家族,導致兩國關係瀕危,極有可能為此開戰,到時國不成國家不復家,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皆是因為自己而起,自己罪孽滔天。
若是走不出這個泥潭,她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是萬劫不復。
唐飛凝肅下來,輕輕撫著她那滾湯的臉蛋,柔聲道:“這幾曰我要出門一趟,幫我打理好唐門,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寶兒他們會一一告知你的…”
唐飛很清楚,凌然不同於笑天,子御那些人,她的執念和武道不同於自己,她的價值只體現在能為家族帶來利益的多少,這種觀念根深蒂固,無法用言語開導,只有自己頓悟,才可真正走出心魔。
而讓她接手唐門主權,一則是要鍛鍊她的統帥能力,二則是要讓她認識到自己存在的真正價值,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她忙碌起來,無暇去回憶過去,充實她的情感世界,有笑天,寶兒那些好手輔助她,再加上小姨坐鎮此處,唐門雖是勢力微弱,自保卻是沒有問題,她的自信心會一步一步建立起來,讓她徹底看清自己以前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