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生的是個兒子,單一個勵字,也是國公爺對這個孩子的勉勵之意。對於失去丈夫的齊穎而言,未來的指望全寄託在兒子身上。
劉勵確實不負眾望,天資聰穎,勤學苦練,打小就展現出了過人的天分,十分得英國公的寵愛。但好景不長,劉勵因為一次意外跌入池塘,發了高燒,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腦子終究受了大影響。從此劉勵變得痴呆蠢笨。齊穎從此日日夜夜以淚洗面,並把自己龜縮在一牆之內,不輕易再出門走動。
三奶奶梁靜的性子卻完全對不上她的名字。梁靜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又是全府最喜好盛裝打扮的,什麼金銀首飾都往身上招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家發跡了一般。但這也與梁靜在三個妯娌中家境與出身最低有關。梁靜是個好面子的人,面上對人總是左右逢源,但下人們都知道她是個笑面虎,但凡得罪了她的人,往往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位奶奶都來給陳清泠上了香。梁靜最會說話,一邊用帕子拭淚,一邊口中喋喋不休:“我可憐的二嫂,你怎的就這樣去了,這般年紀輕輕,實在天妒紅顏……”
梁靜前幾日回孃家,並不在府裡。等她得了訊息的時候,陳清泠早過世幾天了。梁靜在府裡與陳清泠關係也不錯,因而梁靜得了訊息就立即回府,急吼吼地趕來問及陳清泠的情況。闕氏給她描述了大概,梁靜聽罷面色驚恐道:“膽敢在國公府行兇,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娘可一定要抓出來,替二嫂報仇呀!”
相比較,齊穎十分平靜,她連眼眶都沒有紅,彷彿來靈堂是走個過場。但府裡的人似乎對她的反應習以為常,連闕氏都沒有強迫她要給陳清泠祭奠。
齊穎走個過場就回去了,似乎身子虛弱,連靈堂裡焚香都聞不得。倒是蘇娘偷偷找到蘇好:“上回的事情還沒正式謝過姑娘。我們奶奶說了,過兩日得空,就請姑娘過去喝口茶。”
蘇好當然知道這是客套話,齊穎身子骨那樣差,哪裡有功夫待人接客?但還是關切地詢問了劉勵的情況。蘇娘嘆道:“還是老樣子,只要不生病,就阿彌陀佛了。咱們奶奶也就剩下這點追求了。”
蘇好也替齊穎扼腕嘆息,說了些祝福之類的話,這事就過去了。
只是蘇好沒有想到,齊穎這次還真不是說說而已,過了兩日,蘇娘真的把蘇好叫去了長房。
那日天氣情況,蘇娘陪著劉勵在庭院裡玩跳大繩。齊穎在旁邊看著,嘴角揚起一個微笑。這個時候的她才是最真實的,笑容甜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像在靈堂裡,她的笑好像是雕刻上去那樣陰森森的。
見她來了,齊穎給她泡了杯茶,蘇好笑著推脫。實際上自從經歷綠荷一事,她對茶一類的飲品總是保持著萬分的警覺。
哪怕她知道如今綠荷受過幾次酷刑,因為腰部受傷嚴重,又吐不出東西,被闕氏叫抬回家,已經無力對自己構成威脅了,她仍然是心有餘悸。
蘇好見蘇娘臂力驚人,那大繩甩在地上並沒有揚起多少塵土,但甩在地上的聲音卻鏗鏘有力,不由感嘆:“蘇娘真是好臂力!若是去做個捕快,非得把衙門那些白吃乾飯的貨打得落花流水!”
齊穎笑道:“這有什麼,原先做獵手,一棒子下去,管理什麼豺狼虎豹,通通都能打昏過去……”她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緘口不言。
蘇好明事地沒有問下去,而是感慨道:“您到底還是有孩子傍身的,不像我們二奶奶,可惜人這麼沒了,也沒有留下後嗣……”
齊穎冷笑一聲:“就憑她?也配擁有子嗣?”
蘇好驚訝地扭頭看她。
齊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有不擅把話圓過去,只能低頭不語。
蘇好感嘆這位奶奶情商真不是一般的低,於是又把話題換到那件白衣上:“那白衣是出自您院子裡的空屋裡的,可我不太明白,主子死了遺物都要焚燒,為什麼白玉的衣服還能留在那裡呢?”
齊穎環顧四周,見無人關注她們,才低聲對蘇好道:“你不知,白玉是吊死在那屋子裡的,據說當時穿得就是那件白衣,後來陳清泠嫌晦氣,叫人把她拖出去埋了,誰想到第二天,那衣服又完好無損地放在屋子裡,只要有人去碰,就會聽到鬼哭聲,所以大家都不去管它,漸漸那屋子也就成了鬼屋。”
蘇好不信:“若真是如此,那為何還有人可以穿著那衣服出去害人呢?”
齊穎掩唇,笑意冰冷道:“說不定是白玉怨靈不散,又回來報仇了呢?”
“您不害怕嗎?”